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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丝者之血】【作者:Sirocco】

作者:Sirocco
字数:134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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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的支持 是我发帖的动力,谢谢


 「---于是再没有死。惟有光。」

  只是他从未意识到,人造光源竟可以如此刺眼。

  身着绛染丝袍的少妇,在众人焦灼的注视下停止了抽搐,再无任何生命的迹
象;那夺人心魄的黑色眼眸不再流转,脸上明媚的微笑也已凝固。女性的凋零,
固然值得用心刻画,却不令人向往---鲜血从胸前的伤口放肆地流出,逐渐吞
没了高贵的丝袍,汇成一片欲望之海。尸体旁边的学生,神经质地举起双手,在
众人惊恐的目光中,扔掉了犹在发烫的武器。

  对于那具逐渐冰冷的肉体,他有着难以描述的复杂感情。他承认,他一直渴
望着能亲自穿上绛染丝袍,在路人的注目下享受无上的荣耀;可他又憎恶着任何
穿过它的人,为无法抹杀她们的亵渎而感到苦恼。他不想用「德不配位」之类的
下流词语污蔑对方,只是单纯地觉得,那份荣耀只属于自己。

  死者身上强烈的血腥,混合著丝袍上极为淡泊的薰衣草香,剧烈地刺激着他
的感官,令他迫切地寻找一切欲望的出口---他颤抖着,不住地翻弄着自己肿
胀的下身,终于扯开了血迹斑斑的学生制裤,解除金属拉链的束缚,有些吃力地
掏出了另一把滚烫的作案工具---以丝谷的标准而言,他的阴茎实在太大了。

  若死亡是不可避免的刑罚,至少还可以利用性来为自己辩护。在无限时长的
死亡面前,每个自以为是的男人,都会沦为口不能言的懦夫;而自己身下巨大的
热源,则是对抗死亡惟一的武器。

  此时此刻,任何人也不能阻止他在尸体面前自渎---他懦弱的呻吟逐渐变
成了野蛮的怒吼,一些阴毛被他粗暴地扯下,紫红色的龟头被捏得肿胀欲裂,但
这些轻微的痛楚不能让他停下。作为从未交过女友的老处男,他有着长达十二年
的自慰史,习惯于每日晚上例行公事的手淫,对于自己的手心早已麻木不堪;可
面对着昔日偶像的美艳尸体,久违的性冲动再度出现。看着死者僵硬的笑容,他
竟萌生了正在与女人交合的错觉---尽管他并不知道那是何种滋味。巨大的幸
福感挤压着他的龟头,灼烧着他的尿道,他感到自己的阴囊包含着初生的宇宙-
--在那粘稠而混沌的白浆里,万事万物都将在他的撸动下破茧而出。

  五十秒的快速手淫,足以将处男积存的精液悉数挤出。在千万人面前自慰然
后早泄,发出极为放肆的吼叫,为高高在上的偶像打下自己的痕迹,这是他从不
曾想过的感人场面。他满意地想着,紧紧地捏住喷射中的肉棒,焦虑而笨拙地控
制着射精轨迹,让自己的精液尽可能的打中死者的脸。他是那么的爱她---爱
到必须杀了她,绝不允许自己有丝毫的失误。

  一如既往的,女性不断在男性的世界中妥协,死者还要在生者的世界中受辱
。剧烈的射精之下,少妇潮红的俏脸上一片狼藉: 一部分精液溶解了她的口红
,厚实的嘴唇呈现出令人不快的脏粉色;另一部分则裹挟着浓厚的粉底,从她的
脸颊边不住地滚落,留下了一道道滑稽的痕迹。血腥与精臭弥漫在空气中,将罪
恶的舞台化为少年失贞的祭坛。在全体丝族社会精英面前,在全世界的观众面前
,他杀死并颜射了丝谷的首富,狠狠地击碎了丝族的尊严。他终于实现了童年的
梦想,再没有负重压在他的肉体上。

  他不再是无名之辈了。

  他倒了下去,将自己空乏的身体半浸在血泊之中,用绛染丝袍的下摆,裹住
了自己血丝密布的双眼,死命地呼吸着女尸的余香。巨大的满足感迅速阻塞了他
的感官,观众迟到而无能的尖叫,安全喷雾的刺鼻气息,甚至警卫对他的关节造
成的不可逆损伤,都变得毫无意义---他的世界只有光,无穷无尽的光。

  全程围观的路人们想不明白,凶手为何要这么做。

  出席高丝院的精英会议,乃至与丝谷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商人畅谈理想,恐怕
是每一个丝族学生梦寐以求的机会。作为新织物企业的奠基人,鹿霖女士将世界
领先的技术带回了故土,创立了丝族历史上首个合成纤维厂,为丝谷提供了数十
万就业岗位;而她所创造的巨额财富,足以买下历代先贤念念不忘的长汛岛,让
全世界都在富裕的丝谷面前瑟瑟发抖---如果鹿霖女士不是真正的丝族英雄,
又有谁能担得起这个尊号呢?

  年轻貌美的民族英雄,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无名之辈枪杀,甚至在死后遭到残
酷的淫辱,现场与电视机前的丝族同胞们陷入了极度的恐慌之中; 而在警方控
制了罪犯,公布其个人信息之后,民愤如岩浆般喷涌而出,势必要将整个丝谷烧
的寸草不生。

  「为鹿妈复仇」,「肢解任作桢」,「丝谷大审判」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爱丝群体振聋发聩的复仇口号,迅速淹没了所有使用丝语的社交媒体。与年轻人
不同,中老年网民习惯于在丝民网留言请愿,言辞也更加温和;而专家学者则一
面煞有介事地分析「任作桢现象」,一面争先恐后地出版«鹿霖传»和«她拯救
了丝谷»,全然不顾书中的当事人还没有全部死光。

  其后,鹿霖的三女儿在镜头前及时出现,表示决不宽恕杀人凶手。痛哭流涕
五分钟之后,她旗下的卡西姆集团股价暴涨400%,丝谷的全体股民用这种直
白而感人的方式,向罹难的鹿家致以哀悼和支持。「任作桢」 一词迅速沦为最
恶毒的丝语词汇,用以诅咒不共戴天的敌人,被**们在校园里滥用。

  在公开审判前的一周内,阴谋论甚嚣尘上,坊间纷纷猜测任作桢的背后是境
外势力,通过刺杀鹿霖来打击丝族的民族产业,最终达到经济殖民丝谷的目的。
在历史背景下,这样的猜测不无道理: 尽管丝谷只是西垂小邦,却垄断了海间
诸国的织物贸易,「丝族人」 在第二纪的各族语言中都是富豪的代称---蕞
尔小邦怀璧如此,自然会频频招致外敌觊觎。譬如发明合成纤维的溟族企业,一
直试图进入丝谷,以价格低廉的新织物挤占本土丝织品的市场。

  作为当事人,任作桢对这些指控不屑一顾。迄今为止,任作桢只在色情电影
中见过一些外族人,而且他并不喜欢那些以丰乳肥臀和演技浮夸著称的溟族女星
; 但这些阴谋论确实引起了丝族最高安全署的防范,他们不得不放弃刑讯逼供
的手段,以免给居心叵测的外族媒体留下口实。在确认了任作桢出自桥东任氏,
其家族世代经营使用传统技法的生丝厂,而且父母皆是复国战争的烈士之后,任
作桢还是遭受了小功率电击和水刑---如此既能逼供,又不会留下瘢痕,也算
是对烈士子女的特殊优待了。

  可丝安署的工作人员还是小看了这个早泄男,在连续审问六天后,任作桢的
口风依然和他的龟头一样坚硬,始终不肯吐露其幕后主使。审讯组费尽心机,利
用各种手段诱供,也无法把他和狼子野心的溟族企业扯上关系。明日就是公审期
限,如果无法及时取得口供,那么只好按激情杀人量刑; 既不是叛国罪,那么
在民间呼声甚高的肢解也就不适用了。诚然,丝族纺织业决不会因鹿霖之死而崩
溃,丝谷依然人人有工作,户户能穿衣;然而,被刺鹿案激起的巨大民愤,若没
有适当的酷刑表演作为宣泄口,恐怕会被别有用心的势力引向更危险的地方。

  没人关心任作桢从前怎么活,但所有人都想知道他明天怎么死。

  无论如何,身陷囹圄的任作桢已经有所觉悟,他确信自己已完成了使命。对
他而言,肉体越痛苦,精神也就越坚定。至于,到底以何种方式离开这个令人失
望的世界,实在不值得他耗费心神。

  躺在不足两米的旋转式囚床上,看着爬满霉菌的天花板在灯光下忽明忽暗,
听着黑暗角落里时断时续的滴水声,任作桢从未觉得如此悠闲过,即便是学生时
代的最后一个假期也不过如此。他的意识有些恍惚,但已然清楚自己的处境。

  尽管四肢都被电子锁固定,连阴囊也被套上了环,他仍能勉强转动脖颈,向
着右上方的摄像头微笑致意。长期的底幅电击,让他全身的括约肌都失去了控制
---随时可能流出的秽物,经常把囚衣染得恶臭不堪,令狱警难以接近; 在
经历了几次不愉快的清理工作之后,狱警们干脆剥去了他的衣物,任由他赤裸着
就地排泄,并为他配置了移动水箱以便清理现场。任作桢并不觉得羞耻,反而认
为这都是殉道者所必须经受的磨难,甚至为此感到……兴奋。

  是的,他从未被人如此重视过。任作桢作为次子,没有分配到烈属福利,反
而备受同龄人的欺凌。在冰冷的童年,没有父母的保护与安慰,他只能像受伤的
幼兽般独自舔舐伤口。他自幼身材短小,因体质太差而无法参加各种运动。尽管
相貌清秀,但他羸弱的身躯根本不能让女性依靠,因此从未得到过青睐。无尽的
折磨中,只有伟大的丝族历史能为他带来慰藉---每当他感到痛苦时,就会翻
开历代先贤的传记,想象着丝族的祖先们会如何应对自己的困境。

  任作桢一无所有,可他毕竟还是丝族人,这是他惟一的骄傲。千里镜川,万
年丝谷,祖辈们不曾更改过的习俗是丝族人强大的根基。无论当世之人多么地浅
薄,历代先贤始终与他站在一起。

  进入大学后,他愈发觉得孤独。学生会与社团中充斥着享乐主义者,他们对
丝族传统文化不屑一顾,对合成纤维带来的产业危机熟视无睹。在任作桢眼里,
他们过去不是丝族人,现在不是丝族人,未来也不会是丝族人,只是一群无名无
姓无根无源的期货尸体。

  任作桢用纸笔与乐器记录着自己的痛苦,摸索着创作了一曲采桑调。当然,
除了一些毫无营养的奚落,他的仿古作品没能收获更多的评价。但对他而言,这
是他复兴丝族文化的第一战。他要用被祖先祝福过的笔与剑,与这个病态的社会
作战,直到一方被消灭。

  在实习季,同届学生大多为了卡西姆集团的岗位而争得头破血流,唯有任作
桢默默地去了故乡的生丝企业,与三班倒的厂妹们同呼吸共命运。校方不能理解
他的决定,毕竟以他的专业成绩,早已被卡企技术部预订了。然而在任作桢眼中
,为了盈利而向年轻人兜售梦想的企业,根本不值得他效忠;坚持传统工艺,为
千万丝族人解决就业的旧式工厂,才是他心中的圣地。在一片讶异的目光中,任
作桢正式进厂了。

  在为同事讨薪而被暴力赶出厂前,任作桢的朝圣体验还算良好。在他的理解
中,历史悠久的生丝产业与传统文化不可解藕,与当代丝谷的繁荣强盛更是三位
一体。作为丝族历史的直接继承人,厂妹们无疑应受到全社会的尊重---他想
说,即使加班不可避免,至少能按时领薪。然而这番见解,还是引来了厂方高层
的一致嘲笑---他们在任作桢的身上,看到了父辈愚昧保守的影子。而这种强
烈的穿越感,与青春期父子冲突的屈辱混在一起,将敢于发表意见的任作桢推离
出厂。

  任作桢可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毕竟不被人理解才是常态。离别之际,天
气差的像他入厂前体检的那一天,恶毒的骤雨打得他有些睁不开眼,磨得发白的
安全鞋很快就被雨水灌满了。他艰难地抬起头,转过身,向着自己心中的圣地告
别。那几栋青灰色的大楼,在雨水中显得格外瘦弱,仿佛一阵大风就能将其连根
拔起,连一根丝也不会留下。雨水打在锈红色的旧楼梯上,嘲笑般的金属声格外
刺耳。楼梯之下则是一堆五光十色的废弃品,主要是纺丝机和上料机的零件,以
及破旧的染料桶。她们安静地卧在角落里,承接自楼梯漏下的污水,全看不出曾
经的...光荣。

  光荣?

  任作桢苦笑一声,恶狠狠地撕掉了胸前的工牌,生锈的别针扎得他的手指鲜
血直流。这本是他入厂时唯一的纪念品,本想着多年以后向子女炫耀的战利品。
但现在他的想法变了,这样无谓的青春,实不值得向子女倾诉。低声唾骂着厂长
,任作桢把血染的工牌扔得远远的。他要把自己的迷茫与屈辱,永远留在这里。

  「桢哥!」

  工牌落地的瞬间,熟悉的女声打乱了他的思绪。他抬起头,自觉笑容没刚才
那么苦涩了。

  打着黑伞的黑制服厂妹比任作桢高了一头,干枯的长发盘在脑后,其中已有
几点白色。姑娘虽谈不上虎背熊腰,却也算身材健美,好歹比枯坐书斋的大词人
结实得多。只见她弯下腰,轻轻捡起被砸到地面上的工牌,在怀里蹭掉了上面的
红色污泥,又小心翼翼地装进了腰间的丝囊里。

  「没想到,最后还是你来送我。」

  怎么会想不到,这正是他所期待的。看着面前的大姑娘为自己撑伞,忧心忡
忡地望着自己,任作桢的心中升起一丝暖意。泪水混在雨水中一并流下,既无分
层更无涡流,量她也看不出来。

  厂长亲口说过,染色车间的荔荔是个好女孩,值得用心呵护。这句为数不多
的人话,虽然没能让她在月底拿到工资,却让任作桢记住了这个名字。

  「桢哥待我好,我心里一直都记着。」 荔荔掏出一方干净的白色丝巾,心
疼地为他擦脸,「你走了也好,要是留在厂里,每天都得看那些王八蛋组长的脸
色,我都替你觉得委屈。我知道我读书少,却也知道你是个体面人,以后一定能
出人头地。」

  她的瞳仁又黑又亮,像目送主人离家的忠犬那般,热切的期待中带着些许不
舍。

  「什么出人头地,徒留笑柄罢了。」 任作桢闻着厂妹身上熟悉的漂白剂味
道,觉得比刚才好受了一点,「入职时我说了那么多豪言壮语,到最后也没能帮
大家讨到薪水,甚至没能让厂里做出一点让步。就算领导不开除我,我也实在没
脸再待下去了。」

  「要我说,你一开始就不该来这里。」 荔荔有些埋怨地看着他,用颈肩夹
住伞柄,开始用手拧丝巾里的水, 「你进厂的第一天,我们整个宿舍都在笑,
说居然会有大学生来陪我们纺丝,看来«时尚画报»里那些王子倒追厂妹的故事
是真的---」

  「别瞎说,丝谷是共和体制,怎么会有什么王子呢。」 任作桢突然挺直腰
板,扶正了沾满水珠的眼镜,一本正经地开始给厂妹补课, 「高丝议会的历史
,和丝谷养蚕业同样悠久;在溟族的祖先还在流放地钻木取火时,我们丝族先民
已经...」

  他的嘴被堵住了。毕竟是第一次和女人发生肉体接触,让任作桢感到呼吸困
难。即便厂妹的手厚实有利,指节处全是致密的老茧,也让他感到温软如丝,这
感觉就像...就像姐姐的贴身衣物一般...

  「好了,好了,任大教授,放过我吧。」 荔荔依依不舍地松开手,看着任
作桢体面地蹲在地上咳嗽,又有些心疼, 「回去之后好生养几天,不要再管别
人的闲事了,有那工夫多管管自己,别总让人欺负。」

  任作桢不喜欢看她这幅表情。他喜欢看她赢牌时的大笑,一笑就会露出两颗
有些微黄的兔牙;他喜欢看她宕机时的嗔怒,一边低声咒骂着刺耳的报警器,一
边小跑着去请技术组。他唯独不喜欢她的忧虑,因为她从未为自己的待遇而烦恼
过。

  从来只有自己担心别人,却不想让人担心自己。

  「桢哥,我讲不出大道理,但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好人不该被这么对待。」
荔荔可能看不出任作桢心里的纠结,却也没有他那般扭捏,「你也都看见了,
我只是个雇工,你和主管面对面打擂台时,我一句话也插不上。我要是有鹿妈的
本事,一定可以...」

  「...鹿妈?鹿妈是谁?」 任作桢出口就后悔了。

  「这你都不知道。」 荔荔果然大为鄙夷,得意地单手叉腰,开始了反向科
普, 「卡西姆集团的创始人,鹿霖女士,当年也是厂妹呢! 量你也想不到,
在穿上绛染丝袍前,她也穿过和我们一样的制服。」

  看对方没有反应,荔荔更加满足了,继续向对方输出着自己的偶像:

  「鹿妈年轻时在生丝厂打工,因为头脑灵活,而得到车间主任的赏识,一路
升迁到纺丝委员会,有机会接触对外贸易。别的委员大多尸位素餐,只有鹿妈敢
想敢拼,靠着残次品转内销,赚到了第一桶金。她以自己的积累成立了卡西姆集
团,又带回外资来反哺纺织业。我们厂拿了卡西姆的巨额投资,才能在亏损停产
后勉强复工,严格来讲,我们都是鹿妈养活的...」

  厂妹兀自口若悬河地讲着,对鹿霖的崇拜之情溢于言表,但任作桢已经没有
心思再听下去了。他原本以为,似鹿霖这般大资本家,定是十指不沾消毒水的权
贵出身,没想到她竟是从厂中走出来的。她成了资本家以后,不但没有与自己的
阶级姐妹们划清界限,反而试图改善她们的生活,这让任作桢非黑即白的世界开
始有了一丝色彩。

  原来,自已一直以来秉持的成见,并不符合多数丝族人的利益。真正守护着
丝族的,不是自己这种怀才不遇的愁苦人,而是切切实实养活了丝谷范围内所有
厂妹的鹿霖---是那些穿着绛袍的大人物啊。

  「...无论如何,鹿妈是我的偶像。我如果能成为那样的人,披上先祖流
传下来的绛染丝袍,一定会让爸妈骄傲的。」 荔荔说得口若悬河,任凭水珠飞
溅到她毫无血色的瘦脸上。可阴冷的雨水不但没能抽走她体内的热量,反而要被
她迅速烤干了。

  天色转晴,淅沥的雨声渐行渐远。经过雨水冲刷的生丝厂,仿佛获得了新生
,一排排红色的金属标语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就连卧在角落的那堆垃圾,和各种
廉价染料混在一起,竟隐然有了贵金属的光芒。任作桢仰望着蓝天,深吸一口气
,雨后的泥土气息迫不及待地钻进他的肺里,不住地挑弄他的情绪,让他更贴近
这个充满生机的世界。

  厂妹利落地收起雨伞,冲着远处使劲抖了抖; 然后面向还在出神的任作桢
,对他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天晴了,大教授也该出发了。」

  「如果是我,也可以么?」 任作桢没有动身,而是在她转身的刹那,留下
一句莫名其妙问题。

  「什么?」

  「如果,如果我成为鹿霖那样了不起的人,能给厂里开工资,是不是就可以
保护你了?」 任作桢努力地挺起枯瘦的胸膛,尽可能地让自己看上去高一点。

  荔荔回过头,晶莹的雨滴垂在她的发梢,宛如误落尘世的上界珠宝。任作桢
突然发现,那身廉价的黑色紧身制服,配上高筒的防水胶鞋,刚好可以把厂妹的
身材勾勒出来;质朴的贫乳与结实的臀肉,是愈发病态的男性审美所鄙薄的,却
让任作桢觉得心神荡漾。她的双眼又大又亮,总是闪烁着丝族少女独有的纯真。
出于对女性的尊重,他从不使用性感一词;但他不得不承认,荔荔那美妙的身躯
符合他所有性幻想,甚至足以驱散姐姐留下的阴影。

  她有些干裂的嘴角向上微动,慢性唇炎带来的刺痛掩不住春水般的笑意。有
生以来第一次,任作桢没有避开女性的目光; 而是睁大了自己的眼睛,决不肯
眨动一下,生怕错过对方一丝一毫的情绪。

  「需要你保护的人实在太多了,我怕轮不到我。能听到你这么说,我就已经
很开心了。」 荔荔的声音从未如此轻盈过,宛如幼蚕初次啃食桑叶,几不可闻


  「丝族自古以来,都是信守承诺的。我既然说的出,就一定做得到。」

  疏于健身的任作桢,从来不知道如何在女性面前表现男性的气概。既然身上
没有一块肌肉,可以让女人安心,他只好握紧了拳头,朝着厂妹身后太阳用力挥
了挥。看着大学生滑稽而可爱的样子,荔荔低下头咬住嘴唇,尽力不让自己笑出
来。

  若彼时有绛袍在身,我定然...

  「---染色八组肖大荔,染色八组肖大荔!马上回到工位! 染色八组.
..」

  这生丝厂的破喇叭,功率倒还不小,震得在檐下避雨的鸦群集体跑路。窝在
厂区的黑户们飞过二人头顶, 果然对离职人员造成了二次伤害,任作桢刚擦干
净的镜片再次挂彩。等到他清理干净,荔荔已经跑远了。

  终究,还是让他知道了自己的全名。荔荔恨死了广播室的人渣,此刻她只想
跑得越远越好。可她跑着跑着,又实在想回头看看---那个人,到底会有什么
反应?

  大力,还真是个令人安心的好名字呢。自那日起,每当任作桢感到孤独时,
都会想起那天在广播下仓皇逃窜的背影,然后莞尔一笑。丝帕上的香气,和那天
的雨后阳光一起,被小心地封存在他的记忆深处。此刻躺在囚室奄奄一息的他,
早已忘记了此生大部分事情,唯有这一点光芒还在心中闪动。

  如果能再见到她,此生也没什么遗憾了。任作桢一面怀念着荔荔厚实的手心
,一面仰面朝天地深呼吸着,忽然觉得右侧肋骨的皮肤有些痒。想要伸手去挠,
却发现丝安署的电子锁还是质量过硬的,毫米级的微小动作都会触发电击。

  「有谁...谁来帮我抓一下...」

  尽管求生欲已极为薄弱,可死囚还是会默默地呼救, 只恨自己没有完全失
去意识。仿佛是响应他的呼救一般,囚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了。不论是谁...即
便是审讯组也好,只要能在他的右肋挠上三秒,他也愿意回报最大的善意。

  「不出所料,你这样子可真令我难堪呢。小桢。」 纵然是白云苍狗,对方
的声线在十年间变化极大,任作桢还是瞬间判断出了她的身份。

  这令人忍不住想割她舌头的语气,不会有错的。

  丝谷内务部第三秘书,任作苇。

  见到阔别十年的姐姐,任作桢顿时觉得心灰意冷,连皮肤都不痒了。自第二
纪以来,丝族美女便以娇小可人著称,似任作苇这般过于高挑的女性,往往只能
成为终身不嫁的神职人员。然而,烈属的身份给了任作苇第二条道路,她被幸运
地选入爱丝少年会,在接受数年的严苛培训后直接进入内务部门。

  「我真是没想到,临死之前最后见到的人居然是你。」

  对于任作桢而言,十年前那个下午即是永别了。

  「可对我而言,在这里见到你一点都不意外。」 任作苇面无表情,在床边
坐了下来,漫不经心地抬起戴着橡胶手套的左手,按在弟弟那垂头丧气的阴茎上


  「十年了,你不但没有按照我规划的路线完成学业,报效丝谷,反而把所有
事情都搞砸了。连我为你安排的保险措施,也被你轻易地废弃掉了。一意孤行的
你, 终于沦落到这里,只能说是...罪有应得。」

  「尊敬的任三秘,你的话真让我感动。」 任作桢轻蔑地笑了起来,眯起眼
睛,仿佛要从姐姐清冷的脸上剜下一块肉来,「这么多年来,我从单枪匹马振兴
丝族文化,到进厂组织讨薪活动,再到诛杀勾结外族的资本家,全都是仰仗着你
的关照啊。」

  「同样的事情,如果是发生在别人身上,早就够死三次了。」 任作苇毫不
在乎他的讽刺,又开始揉捏他饱满的阴囊,「你在犯错后还能留在丝谷,一次又
一次地胡作非为,完全是因为我的慈悲。如果不是我按下了你的档案,你的骸骨
现在应该静静地躺在镜川水底,就像你崇拜的丝族先贤一样。」

  「不必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我并不需要你所谓的慈悲。事实上,你也
没有慈悲的权柄。」 可笑的是, 姐姐细致的爱抚并没有让他觉得舒服,他的
下体始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