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主提醒:阅文前请点击右边小手
给作者点赞!
***********************************
色城征文参赛作品,活动期间严禁转载!
***********************************
作者:梦中梦789
2025/05/09发表于:SIS001
是否首发:是
总字数:267,642
引言:美国南北战争中一个华人的经历
第一章
大清咸丰九年,西历1859年
我的本家洋行陶掌柜招来张买办,赵账房,和通事我,说起朝廷委托洋行以
民间名义,派人出洋为朝廷采购一批军火。陶掌柜交代道:「朝廷已经通过来华
的洋商史密斯先生联系好了,美国南方有人愿意私下卖武器给朝廷,现在英法两
国派人严控上海口岸,朝廷为确保交易隐秘,特意要求洋行差遣几人前去提货,
并以购买烟草和木材等普通货物为掩盖,要求切不可对外声张,此行务必保密。
传朝廷旨意:此次军火采购事关重大,务必器械精良,账目准确,但也需速去速
回,官军急用。」
说完又介绍一个刘把总与我们认识,说这刘把总出身行伍,因熟悉洋枪颇受
器重,正好与我们做伴。然后交付朝廷颇费功夫筹措来的采购款,朝廷已经通过
在华洋商先预付了3000两白银给卖家,剩下7000两由张买办携带,其中3000两为
备用金,需待确认交易达成后现场交付,免得洋商拿钱后不肯交货,若采购中没
花完要归国交回。
朝廷又额外赏了我等几个人出洋办事的,共1200鹰洋作为旅费,其中有部分
要做购入后回程的船只运费。
我从洋行出来后心里想,这要求显然是自相矛盾,不可兼得,若以器械精良
为先,那就要每一把洋枪仔细检查,挨个都要试射,若发现次品还需进行调换,
如何能快。若以官军急用为先,则是放弃检查,提货便走,以后纵然发现里面有
残次品,也只能认了。
出了洋行我请那刘把总和我到路边酒馆少饮几杯,他和我说起:「朝廷如今
焦头烂额,绿营和八旗都靠不住,只得授权各地新练一批战兵,想挡住英法联军
和江南发匪的势头。时局乱得不成样子,可朝廷还不肯完全放弃,除了咱们这趟
出洋买枪,还从香港、澳门、各通商口岸,甚至西洋各国,公私两路都想办法去
买些洋枪洋炮,总归是要撑一撑。」
稍作停顿,喝了几杯烧酒后,刘把总又说:「这批战兵招募和编组需要起码
1个月,练上少说6个月才能上阵。兵部算计,从中国到美国东海岸,走从上海坐
洋船跨太平洋到旧金山,再陆路前往德克萨克州的加尔维斯顿港,再从加尔维斯
顿港坐船到弗吉尼亚的诺福克港,单程3个半月,加上中途休息和可能的天气延误
1个月,加起来8个月后回来,这批洋枪兴许能赶上战兵练成,正好让这批战兵领
了洋枪便可上阵厮杀。若为用熟洋枪多练几月,成军晚到1年也可。」
我回家路上遇到了与我相熟的陈书吏,陈书吏邀请我到路边茶楼里喝杯茶,
闲聊几句后,他屏退闲人,低声对我说:「江海关道吴大人托我转交一封密信给
你,让你当面拆阅,看后既焚。」我看他言辞闪烁,必是要等我看后有所表示他
好回报。
这封密信是两江总督何大人一个幕僚李某写的,内容是他看何大人对绿营兵
屡战屡败甚为不满,好像有意要编练一批新锐之兵,用1年时间进行训练,再装备
以精良洋枪,作为选锋之用,希望能扭转颓势,这位幕僚认为我作为通事必然能
判断洋枪优劣,若能在军火采购时对买办建议一二最好,况且现在朝廷财政吃紧,
采购款需要多方筹集十分不易,尤其备用金3000两,是何大人怕钱不够特意增加
要妥善利用,不必急于返回,最后说到:「愿君勉为其难,已成何大人之志。」
我看后于蜡烛上焚毁,正色向陈书吏表示:「想我一介商旅,竟受如此重托,
分当效死,必竭尽全力。」陈书吏满意而去。
我回想信中内容,觉得颇为难办,看似重用,实则语句含糊,他以幕僚身份
写信,所谓1年时间训练的新锐之兵,是他自己一家之言,此事有没有都在两可之
间。洋枪优劣更是含糊其辞,且未对我授予实权,若我对买办建议一二他不听,
我当如何?最后一句看似恳切,其实语带威胁,若何大人之志不成,岂不是要怪
我建议的洋枪不够精良?
但信中有不必急归,可考虑多付3000两买更好洋枪之意,与刘把总之言似恰
好有相符合之处,现在对绿营战力的失望,已经成为了朝野共识。何大人受国家
封疆守土之责,倘若有意编练新锐之兵来收拾局面完全可能,既然如此我当全力
助其成功。
想到这儿,我顿感此行凶险与责任都不比往昔,联想起别的洋行,听说也多
有出洋人员彼此不和,回来互相推诿构陷,动辄污蔑别人是汉奸的,我当早做打
算。想我在洋行级别不高,但身处洋场十几年,出过几次洋,如今岁入200多两白
银,家中也有六百多两的积蓄。
于是我拿出50两白银,并休书一封交予妻子王氏,嘱咐道:此番出洋,我未
必能回,你可自行改嫁,不必等我。
拿出300多两随身带着,若买好洋枪的钱有少许不足,我可用私财补上,现在
唯有尽人事,以待天时,再花10两雇了一个小厮六儿,在路上帮我背行李并做些
杂事。
其余钱财并家中一切杂物,尽数交给父母,向双亲拜别:自古忠孝不可两全,
我既决心忠于职守,难免孝道有亏,还望父母原谅孩儿。父母也勉励我,要尽心
王事,家中还有其他兄弟照看,不必挂怀。
咸丰十年,西历1860年初
我们是西历1859年10月出发的,终于到达美国弗吉尼亚的诺福克港时,已经
是西历1860年1月,此时我们一行人已经非常劳累,张买办有气无力的指示我:
「尽快按照洋商史密斯提供的地址,联系约定的当地军火商,看来我们需要休息
半月才能坐船回国,要在这段时间尽快确保交易的顺利完成。」
我走在诺福克码头上,看到木板道被海水浸得湿滑,空气中弥漫着鱼腥与松
脂的味道,远处船帆摇曳,黑奴在白人监工的皮鞭下扛着棉包与木桶走过,岸边
挤满头戴毡帽的白人水手与商人,目光冷漠地扫过我们这些陌生面孔。通过向当
地人打听,再核对史密斯洋商提供的地址,我找到了不远处的军火商亨克尔先生
的住宅,敲开门后向他说明来意,递上了洋商史密斯和洋行的介绍信。
亨克尔先生是个40多岁的白人男性,看起来目光贪婪,举止粗俗,他自称从
汉诺威移民到此,是史密斯先生的主要合伙人,这批洋枪,是他和史密斯并其他
几个洋商合伙凑的,说罢先安排我们在附近旅店住下,这时我才从与他的谈话中
得知,现在美国南北各州都在暗中备战,情势紧张,所以只能低调卖这批1000杆
旧洋枪。
我临行前从同僚那听说,现在各地官府派人从洋商那买枪,多是几十杆,几
百杆一批的买,眼下这批洋枪运回去能装备几个营的人马,也不枉我们上美国来
忙活这一场。
亨克尔拿出英制1839型滑膛枪1000支,每支7两,总共7000两,还附带5万发
子弹,说是便宜处理陈旧库存。我试射几支,十次有一,二回哑火,疑心不只枪
有问题,便拆开几发子弹一看,火药受潮黏结,显然放了太久。亨克尔却轻描淡
写地说:「子弹多,总有些能用。」
经过五天测试对比,我发现若换购美制1841型线膛步枪1000杆,每支10两,
总需1万两白银,外加200两调配费,共计10200两。这种枪虽也是旧货,但质量远
胜,因尚未被美国官兵完全淘汰,存货不多,调配得当仍可凑齐千支。线膛枪能
发射新式米涅弹,射程远、精度高,远超滑膛枪。备用金3000两加上我私财200
两刚好够用,虽贵了3200两,且需多留美国几月,但如此才不负何大人之托。
亨克尔却极不耐烦,说1839型是现货,可立刻交易,1841型存货散乱,凑齐
千把得花1月到2月。我见他毫无诚意,连子弹质量都如此低劣,便想取消交易另
寻卖家。张买办一听要延后两月,勃然大怒,骂我纸上谈兵不懂变通,连声道:
「朝廷急着要个数,枪弹有几成能用就行,哪容你挑三拣四?期限已定,怎能为
换枪更改!」
我又得知张买办和亨克尔先生串通作弊,亨克尔从总价7000两的这批步枪款
里,拿出700两回扣给了张买办,又给了刘把总和赵账房每人100两回扣,买通这
两人通融,亨克尔又想以100两回扣收买我,我一来不差这笔钱,二来更怕因枪不
好被追责,坚辞不受。我趁张买办酒醉翻出他与洋商勾结吞钱的字据,抄写一份
藏好。次日他醒来后眼神阴冷,似有所觉,几次试探问我昨夜去了何处,我只推
说出去散心,他便不再多言,只是看我的目光愈发不善。
尽管我和张买办,亨克尔有分歧,但为了忠于国家考虑,我还是尽力伪造了
购买大宗烟草和木材的文书报给美国海关,史密斯先生已经提前贿赂了美国海关
人员。
我与张买办共事多年。面上虽和气,私下却常暗自较劲。他视我为书呆子,
我嫌他不懂行,办事莽撞。想当初同在洋行共事,彼此也算知根知底,却从未真
交心。陶掌柜听我与张买办争吵,只冷笑:「你们斗得越凶,我越省心,朝廷的
事,成不成与我何干?」
货船装满军火,从弗吉尼亚起航那天,张买办突然翻脸,谎称奉朝廷密令,
命我留美核查账目,扣下我的官府文牒,又命仆役阻我上船,只说『此人奉命留
守,账目核实后再回』,便将我独自留在码头,行李与150鹰洋扔在我脚边。我带
来的小厮六儿也被张买办收买,六儿顺便将我剩下的几十鹰洋也拿走了,幸好我
行李中的300两白银,从未与他说起,他在途中又因晕船时常休息不好,整日瞌睡
连连,因此没被他发现。
回想起来登船前几日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张买办与赵账房常在一起低语,
见我走近便停了话头,有次我路过下榻的旅店房间门口,隐约听见刘把总低声说:
「此人啰嗦碍事,不如回程时寻个由头,就说海上失脚,掉进海里。」赵账房则
小声嘀咕:「我只管账,别让我担这风险。」张买办顿了顿,沉声道:「朝廷催
得紧,哪有空管这么多,也只能这样了。这事若是办成了,我再分你们每人200
两如何?」
船影渐远,我立在码头,一面感到自己前路茫然,一面觉得这批破枪送回国,
不过是多添几堆废铁罢了。但转念又一想,张买办的仆人小顺子曾在船上对我说,
张买办这次出洋前,在家中被一个宋县丞拜访,宋县丞留下一封信,张买办看后
随手放在书桌上,小顺子偷瞄一眼,见上面写着:传朝廷兵部李主事的意思,因
战事紧迫,这批军火官军急用,不可拖延时日,自出发之日起,限8月以内必要返
回交货,如遇不便,可见机行事。
小顺子因张买办常扣他工钱,找我诉苦时我多会接济他几钱银子,因此和我
交好。到美国后私下又对我说起,经过德克萨斯时,张买办见此地兵卒正严加戒
备,一问史密斯先生派来陪同的合伙人得知原来旁边的墨西哥正在内战,德州难
免要有所防备,且现在德州土匪横行,常有阻断道路的情况发生,加维斯顿港因
附近海盗出没,也常有货船延误的情况发生。张买办听后多次忧虑若回程时,如
果遇到散兵游勇来抢掠,导致德州道路断绝,那时又当如何?因此在美期间时常
借酒消愁,忧虑归程恐有不顺,显得十分焦急。
想到这,我心中释怀,张买办不懂枪炮是真,行事莽撞也是真,可他并非无
能,也未必是存心害我。他受朝廷急令所迫,须得赶紧回国交差,而我收到的密
信却有时间宽裕之意。眼下我手里捏着他贪墨的证据,他若不把我留在这儿,回
国后怕是难以自圆其说,说到底只是嫌我碍事而已。留下性命和银元,终究是没
赶尽杀绝,想来他也是情势所逼,非本性恶。我怕枪械不精被追责,他怕延误期
限被追责,都是上命差遣,盖不由己。
刚才码头喧嚣时,亨克尔与此行的船运商伊莱·卡特先生并肩验货,见我路过,
亨克尔皱眉道:「这人对武器买卖挑剔得很,幸得我使些手段,才做成了生意。」
卡特先生闻言看我一眼,并未说话。
这卡特先生,是亨克尔介绍的船运承包商,他今年50多岁,头发半白,但看
起来气色不错,身材健壮,见我们一行人来自中国,穿着长相与众不同,颇感新
奇,常来与我们闲聊些有的没的,我与亨克尔多有交涉和争执,又要认真研判枪
械优劣和价格,并不如他人般放松,亨克尔常对他说起我不肯接受好处,又经常
提各种要求,言辞之间多有嘲讽。
卡特先生却私下赞许我:正直而忠诚。多次询问我对现在的武器了解多少,
我都据实回答,在国内时为官府从洋商那,少量买过几批英国和法国的老式燧发
枪,从澳门为朝廷买过几门葡萄牙的大炮。
船走后,卡特先生见我仍呆立码头,他低声问亨克尔:「他怎没上船?」亨
克尔冷笑:「谁知那帮人怎么回事。」
卡特似有所悟,转身问我是否还懂账目与茶叶香料生意。我回道:「我在洋
行做过多年,账目洋文都熟,南洋、印度也去过几回,茶叶香料略知一二。」
他转身走几步低声自语几句,又回来和我攀谈,问我可愿为他做事,他是佐
治亚的士绅,在萨凡纳经营一处棉花园,又在码头附近投资了几处产业,其中一
家香料和茶叶店铺,在萨凡纳需要人打理,那家店主前段时间炒棉花去了,正好
空缺,若经营得当每月总收入可达110美元左右,足以在此过上舒适的生活。我现
在退路断绝,即便现在回去怕也难逃被吴大人追责,只能先答应下来,权且容身。
跟卡特聊的时候,我还了解到,美国人主流喝的是咖啡,喝茶是从英国传来
的奢侈习惯,跟中国完全不一样。他们喜欢在茶里加牛奶、砂糖、柠檬汁什么的。
在南方,只有港口的商人和内陆的上层人士爱喝茶、用香料,普通人或者中产更
喜欢便宜的咖啡和烟草。说起咖啡,我和洋人往来也多次尝过,只觉得苦涩难以
入口,见洋人都爱多放糖,便想何不直接喝糖水。
卡特提醒我一定要穿西装,把辫子剪掉。美国南方人很排外,如果以中国人
的身份过去,肯定麻烦不断。他眯眼打量我一番说:「你是中国北方人,肤色较
浅,带点粉红和沙色,很像美洲土著和白人混血,但长相又很不一样。伪装成英
国公司招募的土著雇员正好,南方人对外面的事稀里糊涂,不会深究。平日可多
用帽檐遮挡面部,常佩一个十字架在胸前,与人说话前先赞美上帝,这样他们便
会觉得你是个正派人,少生疑心。到了正式场合我们会称你为梅蒂斯人,你只说
自己英国背景,不要多说其他,他们看你肤色浅,自然默认你是土著和欧洲人混
血,不会追问。」
我很感激卡特的建议,我以前在洋行干过,跟英国公司打交道多,模仿他们
的雇员对我来说不难,随手弄个盖上萝卜章的雇员证明模糊身份就行。卡特还给
了我一份他公司的身份证明文件,让我办事更方便。
为了让我的梅蒂斯人伪装看起来更加可信,卡特先生还找来他一个曾在加拿
大北境做过生意的朋友,这个人告诉我,梅蒂斯人因为是混血在白人眼里地位也
不高,确实会有少数来南方卖皮毛的,因此南方人普遍虽没见过,倒也略有耳闻,
他让我务必要保持低调。他教了我一些简单的法语常用语和祈祷词,几个皮毛贸
易相关的词汇,梅蒂斯人经常英语和法语混用,我可以和人说话时添加进去,展
示文化背景。教了我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我爸是欧洲来的猎人,我妈是北方的
部落民,我跟着英国公司干了几年,负责跑腿去收皮毛干活的,现在南下讨生活,
不要多说细节。他还送给我一双鹿皮鞋和一把狩猎小刀,告诉我可以放在住处,
以显示确从加拿大北境而来。
完成假身份伪装的关键一步,是要给我取一个合适的法语名字,老卡特先生
这个朋友给我取了假名:朗德·莫林,Land Morin。
他解释道:「朗德,法语是,荆棘丛,荒野之意,虽然在法国人中不太常见,
但正好适合强调梅蒂斯人在北境之地的狩猎海狸等动物,获取珍贵皮毛的生活场
景。莫林,是法国较为常见姓氏,词源是摩尔人,异乡人的意思,正好暗合了你
并非白人这点。同时莫林这个姓氏与英文的,沼泽地,荒野,读音比较像,也暗
示了你需要模糊身份。我能帮的也就这些,再多的就要靠你自己谨慎了」
等做完了这些准备已经用去月余,老卡特先生这才放心带着我乘船离开诺福
克前往萨凡纳。我初到萨凡纳时正值春分,港口的风还带着海水的咸腥味,夹杂
着远处沼泽飘来的泥土腐臭。街上的木板路被春雨泡得发软,走上去吱吱作响,
鞋底粘满了湿泥。太阳一出,空气就闷得像蒸笼,码头工人赤着膀子,满身汗水
地搬着棉包。我站在码头边,风吹过脸,竟有些黏腻,像是海水和汗味凝成了雾。
这里扛着棉花包往来装卸的黑奴,不停用鞭子抽打黑奴叫骂的白人监工,背枪骑
马的白人护院往来监视。让我想起了以前在南洋时去过的香料种植园,那里的英
国人和归他们管的印度人奴隶,也是这样的关系。
老卡特先生的宅邸位于萨凡纳郊外,离市区也不远,是一座白墙两层楼房,
四周环绕100多黑奴劳作的棉花园,田野里黑奴正在翻土施肥,为下月的棉花播种
做准备。通往主宅的是一条两侧种着橡木的平整大道。
老卡特先生走在前面,领我进入他的宅邸,他和一个看起来黑白混血的管家
交谈几句后,转身对我说:「看来你来的正好,我的家人和几个主要手下都在,
我正好给你全都引见一遍。」
老卡特经过楼里不同房间时,逐一向我介绍他的家人,语气中夹杂复杂情绪:
卡特夫人:35岁,续弦的英国下层白人妻子,面容清瘦,终日在家庭祈祷室
的十字架前低诵《圣经》。她见我时仅略一点头,便继续低头读经,身边跟随着
1个黑发低头的女奴。
长子詹姆斯:28岁,棉花园经理,身形壮硕,满脸傲慢。他瞅我一眼,冷笑
道:「这土著模样的人也懂生意?」卡特先生轻斥,他才不情愿走开,去田里以
骑马鞭笞黑奴为乐。
次子霍华德:24岁,家族在码头业务名义负责人,身形笔直挺拔,在南卡罗
莱纳州查尔斯顿的堡垒军事学院,读了4年的军官课程,现在美国并无战事,军队
规模很小,他毕业后只能以候补军官身份回家。由于受过正规军事训练,嘴很严,
从不传闲话,和我的业务也会接触比较多,因此老卡特只把我是中国人这件事和
他说了,要求他对我有所关照,对我的真实身份保密,霍华德对老爹的要求认真
予以答应。
霍华德对我的中国背景很是好奇,把我拽到一处角落问我:「我听军校的教
官讲,英国人总能打败中国人,你们的是不是已经全面投降了,好让维多利亚女
王也来管着你们?」
我顿了顿答道:「朝廷这些年割地赔款,吃了不少亏,可内外战事已经打了
20年,至今还能撑着,没听说要全盘投降。」
他皱眉道:「这怎么可能?英国吞了印度,奥斯曼也收拾得七零八落,中国
凭什么撑到现在?你这话听着不像是真的。」
我低头不语,心中暗想:朝廷腐败,军队无能,可也还在死撑着。拖到今日,
连我自己都觉意外,更别说洋人了。
见我面露难色,霍华德又问道:「你既然能为中国出来购买武器,必然知道
中国军队的装备情况,你可跟我说说一二。」
我沉住气如实回答道:「中国军队每个营500到一千人,装备火炮3到5门,抬
枪几十架,三分之一到一半的人使用鸟铳和洋枪,其他人使用长矛。」
霍华德一副嘲笑的语气说:「还有那么多人在使用长矛啊,难怪不是英国的
对手,如此落后的国家,怎么能不被我们白人所征服呢?等你回中国的时候,可
能你的主人已经变成维多利亚女王了。」
这个年轻人的好胜心因此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挥挥手放过了我。
我心想,正是因为看到了已经落后,朝廷现在才急于想要挽救回来,虽困难
重重,到底是没有完全放弃挣扎,正如诸葛武侯在出师表里所说:「国家疲敝,
此诚危急存亡之秋,然侍卫之臣不懈于内,忠志之士忘身于外。」如林尚书,左
先生等人,无不是「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
见我与霍华德闲话完了,老卡特继续向我介绍:
三子欧仁:22岁,肤色红润,嗜好赛马。他见我时轻哼:「这人怕是连马缰
都不会抓。」
四子查尔斯:20岁,年少轻狂,戾气逼人。他指着远处正在被监工鞭打的黑
奴,得意道:「不听话就得收拾。」
还有一个长女凯拉,因早已嫁人而不在这里。这些都是已经病故的前妻所生。
五子爱德华:12岁,小小年纪已经学着兄长们的样子,满口「北方佬该死」
「棉花王国」。他见我胸前十字架,好奇问我是否信教,我点头承认后更加不屑:
「上帝只会站在我们这边,才不会护着你们这些红番」。
小女儿卡洛琳:11岁,娇俏却刻薄。她看见我我,撇嘴道:「这人衣服真寒
碜。」
这对兄妹是现在的续弦所生。
亚瑟·霍克船长:35岁,卡特夫人表弟,独立商船的船长,有一艘300吨的中
型蒸汽和风帆两用商船,常年和老卡特合作,家住在英国的利物浦。他肤色偏深,
黑直发,性格开朗,态度温和,见我时握手问候似颇友善。寒暄几句后就说航海
劳累,自己找地方睡觉去了。
老卡特向我介绍霍克时说道:「他只要上岸了就贪杯嗜睡,在英国生活也没
几个亲戚和朋友,过着离群索居的生活。可到了海上他就是最豪爽,最开明,也
最熟悉海洋的船长,习惯于漂泊冒险的生活。」
我注意到老卡特提起他自己的孩子,都是一副觉得不成器,可管了他们也不
听的样子,只有说起这个远亲,他脸上难得有点笑容。只是亲戚关系太远,两家
虽有些生意往来,并无什么私交。
马里诺:40多岁,卡特家族产业的码头总管,在码头管着20多个黑奴装卸工,
和一个10人左右的船只维修小队,具有很强的组织和协调能力。老卡特告诉我,
这个人是1848年革命时从热那亚流亡过来的意大利人,是个南方无法本土培养的
稀有人才,由于和我的工作会必然接触比较多,他也被老卡特告知我是华人这件
事。他拍着我的肩,爽朗笑道:「咱俩都是外乡人,得互相帮衬。而且我们那的
马可·波罗去过你们那,我听说有传教士也去过你那。」仿佛在南方这地方,只有
我们这些外来者才懂彼此。
马里诺私下对我表示,他在这里被视为次等白人,地位也挺尴尬,高于黑人
和混血,可还是不如那些从英国来的白人,被讥讽只能算半个白人。马里诺还说
起他有个重要助手,雅各布·列文,因为是犹太人,卡特先生不许他进庄园,改日
再和我介绍。
马修:40多岁,爱尔兰人,穷白人会计,矮胖粗鲁,文化有限。他冷眼看我:
「不是白人还想在这混?」
乔伊:20多岁,暗白色皮肤,老卡特说这是他和一个自由黑白混血女人的私
生子,长大了安排在手下做事。可他不能承认这个孩子,其他的孩子也不会认他
是自家人。连白人监工和其他的白人护院都嫌弃他不够纯血。乔伊眼神阴郁,见
我时低声道:「你我都是半个外人。」
老卡特先生对我说,生活中遇到的事,都可以找乔伊和马里诺帮忙。
到了晚上,由于老卡特儿女们的强烈反对,我不能和他们这些白人一起吃饭,
要去厨房和家务奴隶们一起,也不能住在这间主楼里,要去后面家务奴隶住的木
板房过夜。
老卡特先生私下对我表示歉意,希望我能暂且忍耐两天,我表示感谢他对我
的收留,客随主便,我并不会有更多奢求。
我把行李寄存在老卡特处,就在黑白混血的奴隶管家亨利陪同下,去了后院
的家务奴隶木板屋,这间矮小阴冷的木棚里,挤着十几个家务奴隶,男女混杂,
做起房事来也不避开旁人,黑人男奴,女奴都一个个举止轻浮,袒身露体,毫无
廉耻,有的躺下就鼾声如雷,没睡的互相说些粗俗的荤话取乐,我在中国何曾见
过此等下流的场面,羞的不敢抬头,以衣领遮面。我用眼角扫过之间,这些黑奴
对黑白混血的几个奴隶,都目露凶光,十分仇视。
入夜后白人监工踹开棚门,如选牛羊一样的叫了几个黑女奴出去,和他们就
在门外空地上,如禽兽一般肆意交配,女黑奴如有不配合,动辄以皮鞭殴打一顿
威胁,棚里的其他黑奴继续嬉闹酣睡如常,宛如无事发生。
亨利见我好像很受老卡特器重,言语之间不免有些羡慕之意,他看我面露不
悦,对我说:「这位先生也别嫌弃,那些白人监工每天晚上都是如此,主人觉得
只要能让女黑奴怀孕,继续生小奴隶就是好事,从不阻拦,每每都支持纵容。那
些高大健壮的男性黑奴,也可以获得主人许可后,每晚也来如此行事。」
亨利拉过旁边一个低着头的黑白混血的女奴对我说:「先生,要不你也试试
这个,这个算是我老婆吧,她叫洁琳,20多岁长得还算漂亮,白人主人也总在晚
上找她去陪睡,你和她也做做那事,也快活快活。」
我顿感脑瓜嗡嗡作响,便问他:「这附近可别有清净之处。」
亨利指指远处的谷仓说:「只要那里了。」
我谢过亨利,立刻起身边走,亨利还在后面不解的问:「这有女人你还不要
啊,女人可是人生唯一的快乐了。」
次日清晨,老卡特邀我同去家族墓地,说要「看看老辈人」。
墓地位于棉花园边缘,一片低矮松林掩映下,几块风蚀的墓碑歪斜而立,刻
着「卡特」姓氏。他立在父母墓前,沉默许久,突然低声啜泣几声,转身对我说:
「轧棉机发明67年来,棉花撑起南方盛景如梦,可一旦南北开战,我的儿子们怕
都会离我而去。我不为自己现在伤心,是想到将来,才觉悲凉。现在家中儿女辈
我都指望不上,他们成长在南方富裕以后,不懂这世间的艰辛,自以为是贵族骑
士,其实这一切的都来的太短了,将来一旦战争爆发,可能就要多依靠你和霍克,
马里诺三个外人来帮我料理些事情了。」
他目光浑浊,似已望穿岁月。我听罢,心中疑惑。这家族眼下田地广袤,宅
邸气派,我不过一落魄异乡人,他却比我还悲观,未免奇怪。但初来乍到,我不
好多问,只得沉默以对,随他缓步离开。
归途他指着棉田,低声道:「这景象,我父母从没想过,可我总觉只怕是撑
不了多久了。」
这日天色将晚,我回到谷仓歇息时,昨晚遇到的黑白混血女奴洁琳,已经在
那跪了好半天,她说是主人让她来陪我的,请我别嫌弃她,我叹口气,将她扶起,
觉得一来:我若赶她走,她回去了不好交差。二来:这样对她表示毫无兴趣,会
让她对自己的年纪容貌产生自卑,对她也不好。三来:有女人总比没有好。可我
实在提不起精神来,只是胡乱搂着她睡了一夜。
天明,老卡特带我去交接了店铺的经营权,老卡特先生怕我初来不懂生意和
南方风俗,便派了管家亨利带我1月有余。亨利是个黑白混血的奴隶出身,黑人嫌
他白,白人嫌他黑,明明为主人管着许多事却地位低下。亨利见我态度温和,不
因他出身而有歧视,因此和我十分交好,多次和我谈起,白人傲慢,黑人野蛮,
都要少和他们往来。
乔伊在旁听到后给我介绍了威廉,欧文,朱莉,这几个黑白混血的自由人,
生活中的一些琐事都可以找他们。
生意上的事,亨利管家也尽力相助,教我如何与洋人打交道,如何说话,什
么东西好卖,凡是他想起来的都倾囊相授,原来的熟客和卡特先生的朋友,他也
认识不少,每每向我介绍这里富人主顾都有什么喜好,及萨凡纳城里各处情况等
事。可他如此忠诚又能干,却仍不免要担心主子会把他和女奴老婆生的孩子拿去
卖了,只能尽力逢迎主子,再寻机而动。
只有记账这种事,我需要跟老卡特先生的白人雇员马修学习,由于南方现在
有反奴隶教育法,教授黑奴和混血奴隶读写都是违法的,所以文书工作都是白人
在干,马修对我这个红番态度轻蔑高傲,一副十分嫌弃我和亨利的样子,每天来
了后做做样子就走,要不是我早就熟悉洋人这一套东西,还真是会很麻烦。在马
修面前我懂也得先假装不懂,满足他的虚荣心,然后他才肯好好说几句话,真是
很累。
我在萨凡纳的生活总会有各种不如意。虽然我已按老卡特先生的建议,假托
自己是英国公司的雇员,熟人因生意往来都对我比较放心,但中国人的长相仍让
不认识我的人充满敌意。有次我在商店买面包,店主冷笑说「红番也配吃白面包?」
,多收我一点钱,还不让我走正门,我虽不满,但在这里人地生疏,闹起来也对
我不利,大不了以后不来了。黑奴出逃时,我若在街上,常被拿着武器的民兵拦
住盘查,走在街上时常会有穷白人朝我吐口水,说些「红番滚出去……红番不配
来这……红番怎么会做生意」之类的话,偶尔也会被石头等东西砸到,幸好都不
严重。
欧美白人社会上普遍看法:不是白人就天生低等,这个我早有领教,现在身
处美国南方更是如此,幸而贸易港口的人普遍比较开明,时间一长我与邻居和顾
客都相处友善。
但我明白他们的善意只是流于表面,借以彰显自己的气度,他们把我的出身
文化背景也当做是店铺的一种异域特色,是他们生活的一种装饰,而这正如卡特
先生说的:就算是欧洲的国王也会在自己的客厅里摆上几个中国的花瓶。但我目
前没有别的出路,只能暂时隐忍,想我身为礼仪文明之邦的人,在这里被如此无
端蔑视,我每逢被人盘查都感到生气又郁闷,你自家奴仆管不住与我何干?私下
叹息美利坚人野蛮愚蠢如此,但有时不免转念又一想,他们若是盘问我这个无关
的外人浪费时间,没准真让哪个黑鬼跑了,未尝不是帮人一把,可能是也做了好
事吧。
几星期后,我受老卡特先生所托到亚特兰大帮他处理一起生意往来之事,此
事他不便出面,需要一个外人来才好做,但我可以借他名义寻求方便。他让我调
解一笔拖欠的烟草款,涉及三个商人,千头万绪,我奔波数日,颇费心神,但得
益于卡特先生在此地颇有威望,众人看在他面上都肯帮忙,终于办妥。卡特先生
甚为满意,赞许道:「我听英国人说:东方人勤劳忠诚。果然不错。」
这话明明是夸我,可我听了不免觉得有些别扭,暗想,勤劳忠诚不过是他们
眼里的仆人罢了,这些白人自诩统治民族,把别的人都当做天生应该来伺候他们
的,说几句别人的好话,就是莫大的恩典,别人都应该感激涕零才对,可眼下我
只能点头谢过,以后还不知道有什么难办的事在等着我。
泰西1860年,夏
夏天萨凡纳热得像个大火炉,太阳晒得木头房子吱吱冒响,街上连狗都懒得
叫唤。空气潮得能拧出水来,店铺门前挂的棉布招牌被湿气浸得耷拉着,隐隐发
出一股霉味。河边的芦苇丛里蚊子嗡嗡乱飞,像我心里的烦躁,怎么赶也赶不走。
晚上不点灯的话,耳朵边全是那刺耳的振翅声。
不知不觉,我在萨凡纳已经待了小半年,转眼已到夏天,一些老主顾跟我慢
慢熟起来。这城里的黑人和白人,社会等级壁垒森严,黑人全是奴隶,被白人抽
鞭子赶着干活,路过我时总咬牙低骂「白人的狗」。我懒得理会,他们骂他们的,
可心里难免就有点堵。白人不管穷富,见了我都眼高于顶,有的进店买东西,斜
眼一瞧,扔下钱就走,跟打发叫花子似的。我心里憋着火,这些白人仗着肤色耀
武扬威,野蛮又傲慢,真叫人恶心。
能跟我聊上几句解解闷的,多是肤色跟我差不多的黑白混血儿。他们人数少,
整个南方加起来也不到十分之一,住得分散,又夹在黑人和白人之间,高于黑奴,
低于白人。虽然自由混血人可以拥有奴隶,可以经商开店,奴隶混血人也多从事
家务和工匠,一些还能被提拔为监工,生活水平远比干苦力的黑奴强。但又受到
各种限制,不能和白人通婚,不能和白人平等,有钱也得尽量低调,怕被穷白人
嫉妒和袭击。
他们常好心提醒我:
「天黑别乱走,民兵见你这长相没准当逃奴抓了」……「白人生气别顶嘴,
他们眼里咱不是人」。
他们聊起黑人,语气里带点怜悯又嫌弃,说「纯黑的命苦又野,又蠢又懒」
说起白人,又咬牙切齿,「天生的主子,骨子里瞧不起咱们这些不上不下的」
我听着这些,心里生出几分亲近,他们跟我一样,不黑不白,被两边挤着过
日子。可我跟他们又不敢过度亲近,免得白人怀疑我们这些杂种在一起图谋什么。
但以后若让我选,我宁愿帮他们一把,也不愿管黑人,白人那些家伙。
交接店铺时,老卡特先生给了我50美元生活费,加上我原有的约375美元,足
够我安顿下来。我的收入在萨凡纳这座城市已算中产偏上的水平,但秉承中国人
「积谷备荒」的传统,我习惯把一半左右的钱存起来。既是外乡人,又身处异国,
必须低调朴素,才能避人耳目。
靠着老卡特先生赏识,我在虽不说多么经营有方,数月后也稍有起色,我也
无别的大额开销,渐渐有了些积蓄,想着以后若能重回故国也好有个本钱。一日
老卡特先生来店里看看,和我闲聊起如今的枪炮,我对答虽不专业,却也思路清
晰。他翻了账簿,见条目合理,点了点头。临走时吩咐:「你多看看这个。」留
下几本英国武器的书报,说日后兴许用得上。
有个叫威廉的码头操作工上我这买烟草,他是我在这里的黑白混血朋友之一,
在马里诺手下做蒸汽船的维修,因需要汇报工作进度,申请额外工具配件等事,
可以偶尔进出卡特先生家,因此和亨利管家比较熟,这天他见我一副精神不振的
样子,一副会意的样子说:「你这是好久没去找姑娘了吧,心里空得慌是不是?」
我一面给他包好烟丝,一面点头说:「是啊,好一点的妓院只对白人服务,
不让我进,低等的妓院我能进,可里面女黑奴太丑,我这也没地发泄不是。」
威廉看自己猜对了,拍拍我肩膀一笑说:「那你就去买个混血的女奴吧,她
们长得跟我们像,还懂事,会做家务,总比自己一个人过强。不过你去了奴隶市
场,千万不要流露对奴隶的细微同情,也不要对奴隶拍卖有任何不满,要积极上
前对奴隶看看摸摸,打几下才好,不想买也多喊几次价活跃气氛,我听说你家加
拿大那头早就废了奴隶制,不知道这里规矩。」
威廉压下帽檐低下头示意我也低头听他小声说:「现在北方那些人总说要把
南方奴隶制给废了,还有不少北方人上南方来协助奴隶逃跑,南方人都对这个很
紧张,你稍微对奴隶制有点不满,就会被当北方来的探子,让你横死街头。遇到
了穷白人更加不要靠近,他们穷,还自命不凡,看不得非白人过得比他们好。」
过了几天老卡特先生请我去陪他吃顿便饭,吃饭功夫不免又开始宣讲他们那
套,对黑奴制度的赞誉:「莫林,我们南方就是靠田里摘棉花的黑奴过上好日子
的,那些黑人和动物一样,野蛮,愚蠢,还懒惰,要不是我们这些白人好心管着
他们,给他们饭吃,这些没脑子还什么也不会做的黑人,自己早就把自己饿死了,
我们这些白人是黑奴的大恩人,这套奴隶制就是对他们最大的道德和仁慈,你万
万不可听信了北方人那套歪理。」
我想起威廉前几天刚对我说的,切记不可对奴隶制有任何质疑,尤其面对老
卡特先生这种大奴隶主,更要极力表示赞成他说的对。
可能是察觉了我现在的稍微迟疑,卡特家的黑白混血奴隶,亨利管家,替我
打掩护的附和主人说:「主人说的对啊,要不是主人大恩,像我这么笨的人,在
北方早就被饿死了,哪有现在活的这么好。」
我很感谢亨利管家说的这句话,一下子提醒了我现在可是生死一念之间的时
候,于是我马上跟着表达了对老卡特先生的支持。
摸着胸前的十字架说:「赞美上帝!白人为主,黑人为奴,这可是上帝的安
排。」
老卡特先生见我识趣,甚为满意的招呼我吃菜,我心中暗想刚才好险,要不
是亨利管家救我,我一走神的功夫,可能性命就交代在这了,以后更要小心谨慎
才是。
这时一个女仆上前给我倒酒,我看她小麦色皮肤,黑直的披肩发,还以为在
这里遇到了中国女人,为之一愣,再细看几眼,她面部有明显黑人特征,看来和
亨利管家一样,也是个黑白混血的奴隶,我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正是我来着第
一天就遇到的洁琳啊,只是那时我心中有事,没有细看。
老卡特先生看我对那个倒茶的女奴好像有意思,哈哈一笑,调侃的对我说:
「东方人,你也觉得我的这个花式姑娘与其他的女黑奴不同吧。只要你跟着我们
好好干,你也能给自己买一个作伴,只不过——」
说到这里,老卡特先生停顿了一下喝杯酒继续说「黑奴长得再白,也不过就
是个牛马一样的东西,只能玩玩,成不了自由人的妻子,你现在收入也不低,应
该多去奴隶市场看看,给自己挑个喜欢的,也算是入乡随俗了。」
说完这些老卡特先生又给了我一枚圆形的卡特家族徽章,告诉我:「你以后
凭这个徽章,可以自由进出这个庄园,码头装卸区等卡特家族的产业,所需要的
商品,向马里诺报采购计划就行,然后来这座庄园附带的仓库取货,找乔伊安排
马车送货到你店里,只是账目必须和马修会计核对清楚。城里民兵看见这个徽章,
知道你是我的人,也不会太为难你的。」
我先谢过了老卡特先生的大恩,表示他现在对我恩重如同主君一般,我自当
以恪守臣节,这信任来的太快也太突然,我还以为作为非白人可能需要等更久,
或者需要一直在白人监督下做事。心想就算我不买个奴隶,奴隶市场也得多去逛
逛,显示对南方制度的支持。
想必是老卡特先生和人说起我是加拿大来的,他的朋友里难免有人想起,加
拿大在佐治亚的北方,北方多是废奴主义者盘踞,进而联想到我对南方的忠诚度
可疑,只有表现出对奴隶制的高度认可才能打消他们的疑虑。
亨利管家送我离开卡特庄园时,又猜中了我的心思,对我说:「莫林,不要
同情黑奴,你是自由人,又长得白,他们看你,和天天拿鞭子抽他们的穷白人监
工一样,不会信任你的。」
我感谢了亨利管家的搭救,但不可多说话,马上便走,心想下次再来这里,
我得给他带瓶好酒才行。
我觉得事不宜迟,既要在这南方站稳脚跟,就得按他们的规矩来,就像中国
江湖上的纳投名状,总得拿出点诚意让卡特先生那些人安心。
正琢磨着怎么下手,乔伊却先找上门来。他若不细瞧,跟白人晒黑了没啥两
样,可那浅棕卷发和略宽的鼻梁,还是透着点混血模样。他跟我有些投缘,平日
不敢靠太近。
「今儿码头边有场大拍卖,」乔伊靠在门框上,低声说,手里转着顶破草帽,
「不少壮黑鬼,干重活的男女都有,你刚跟卡特先生吃过饭,他那帮朋友眼毒,
你不去露个脸,回头还得疑你靠不住。趁这机会去看看,挑个帮手也成。」
我心下一动,明白他这是好心提点。老卡特那顿饭吃得惊心,可他话里的意
思我听得出,无非要我这加拿大来的外乡人表个态,免得他们疑我信北方那套。
奴隶市场我早想去,可没个理由总觉不妥,今有乔伊带路,正好借他做个见证,
回去也好在卡特那圈子里有个交代。我谢了他,关了店门,拿上帽子,跟他出门。
乔伊走在前,我隔几步跟着,不敢靠太近。我俩到时,奴隶市场就在码头边
不远,一座大木棚,棚顶被太阳晒得反光,里头混着汗味、牲口臭和海风的咸腥,
吵闹声老远就传过来。棚里人头攒动,有穿呢子的种植园主,也有破衣烂衫的穷
白人,全盯着场中央拴铁链的黑奴,像挑牲口似的。那些黑奴,男女都有,皮肤
晒得发亮,汗顺着脸淌下。
这场拍卖卖的全是干重活的壮劳力,身子骨硬朗,都是顶好的货,拍卖人扯
嗓喊,先让黑奴露本事。一个高大黑人被推上来,递了把斧子,他闷声劈了几下
木头,力道狠准,棚里叫好声一片。我学着旁人,走近几步,拍了拍他胳膊,硬
得像石头,又在他背上敲了两下,装模作样点头。旁人瞧我这样,倒没起疑。
接着是个黑女,三十上下,皮肤黑得发光,拍卖人说她会纺棉,当场拿纺锤
让她转了几圈,手脚利索。我又上前,照着别人样子,拍她肩膀,捏了捏胳膊,
跟着喊了声「700美元」,心里却一阵发堵。拍卖人又推上来个瘦长黑小伙,二十
出头,说他会修马鞍,还懂木匠活。我走过去,拍他胸口,又在他腿上打了一下,
见他攥拳忍着,低头不吭声。我随口喊了「900美元」,旁人抬到1100美元,我没
再加,退回乔伊身边。
这场拍卖闹了半日,我和乔伊没挤到前头,就在棚边看着。乔伊低声说:
「你喊了几次,够意思了,回去我跟那帮牛仔说说,他们该放心。」我点了头,
可心里沉得像压了块石头。棚里铁链声、喊价声混在一块,那瘦黑小伙卖了1000
美元,黑女最后拍到850美元,高个黑人被个种植园主以1200美元拿下。太阳偏西,
场子散了,我俩往回走。乔伊拍我肩,笑说:「成了,你这趟没白跑。」我谢了
他,嘴上应着,心里却翻腾得厉害。
几天后,乔伊又来店里找我。他靠在柜台上,手里拿着一袋我前几天卖给他
的烟草,咧嘴一笑说:「老卡特先生的朋友听说了你在市场的事,都觉得你这人
靠谱。他们说你这态度,绝不是北方那些废奴疯子一伙的。
老卡特先生还让我带句话,说你要是真想买个黑鬼,他可以帮你挑个便宜又
好使的。」我听了这话,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落地,忙谢了乔伊,又递给他一小包
新到的胡椒,说是谢他跑腿。
逐渐的我只要生意闲下来就会留意报纸上的黑奴拍卖广告,觉得感兴趣的就
去看看。
在奴隶市场里,我都尽量压低帽檐,装出因为阳光刺眼而需要遮阳的样子,
有一个自称叫露西的,30多岁黑白混血女人主动和我打招呼,她肤色浅棕身材苗
条火辣,她见我在奴隶市场逛了一圈,可没有对任何一个奴隶表现出购买欲,便
询问我想要什么样的,她可以帮我介绍,就算这次没有,以后或者别的市场有的
话,她都可以替我打听和中介,只不过买卖做成了她会收点好处,她还说除了做
奴隶经纪人,她在码头区还有家小酒馆我可以去,除了喝酒,后院还有几个姑娘
可以选,她妹妹佐伊管着5个买来的女黑奴充做妓女,她白天在奴隶市场做中介,
晚上回去和妹妹一起经营酒馆。
见我不太了解行情,露西主动和我说起:「在黑奴市场上,男奴隶肤色越深
越值钱,肤色越浅价格越低,但如果是个有技能的混血男奴,比如木匠,乐手,
管家,因为比较稀缺也很值钱。这里的人们相信,肤色越浅,人越聪明,奴隶越
聪明越不好管,如果长得像白人,不但不好管,因为容易混进穷白人里,逃跑的
概率会大增。女奴隶则是肤色越浅价格越高,被奴隶主买去之后当做女佣,收拾
家务,还能兼做屋里伴侣,要是长得再漂亮,更是能卖出1000美元以上的高价,
也就是,花式姑娘。」
这些信息我闻所未闻,看来真得为了感谢她跟我说这么多,而去照顾一下她
家的生意,我听到花式姑娘这个词,想起我在卡特家遇到的那个,差点被我当中
国女人的黑白混血女奴,卡特先生也说她是花式姑娘。
我对花式姑娘的兴趣一下子被勾起来了,于是试探的询问露西小姐,我现在
手里有差不多500美元,能不能买下一个花式姑娘。
露西小姐想了一下说:「500美元想买个花式姑娘基本没戏,起拍价都得800
美元,但是……并非没有可能,花式姑娘贵重又可能逃跑,往往会被比别的黑奴
更严密的看管,还会被白人女人嫉妒而遭到更多的虐待,一些实在受不了的就会
冒险选择逃跑,要是被抓回来就得面临残酷的殴打,然后会被当做活不了多久的
破烂货低价出售,往往是妓院会把这种姑娘买去,让她们拼命接客,死前多赚回
来一点是一点。这种花式姑娘会低到200至500美元。」
有一天我看到一则黑奴拍卖广告上面写着:著名奴隶经纪人将要出售萨凡纳
稀有的珍品,难以置信的美丽,极为罕见的金发花式姑娘。
怀着对这位金发花式姑娘的巨大好奇心,我再次踏进商业区的奴隶拍卖行,
这种地方难免让我想起我以前在西贡看到法国人购买越南姑娘时,也和这场面相
似。这个不大的建筑里已经挤满了想要来买奴隶的人,里面浓烈的汗臭和烟味混
合的空气让人作呕,他们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聊天,奴隶贩子和经纪人穿行其间
竞相推销自己的商品,介绍奴隶的手艺和温顺品性。
拍卖台在在一个木板搭成的台子上,旁边站着奴隶贩子,一个身材瘦削、留
着油腻胡须的男人,他手里拿着一根细长的藤条,用以指点和「展示」奴隶。
先拍卖的是几个黑人姑娘,她们被介绍适合做普通女佣,或者裁缝,这次来
的人对她们反映冷淡,成交价都在700美元左右的,看来她们只是作为陪衬暖场的。
拍卖师清了清嗓子,用洪亮的声音喊道:「各位先生,今天我们带来了一批
顶级的『花式姑娘』,肤色浅、模样俊俏,别错过这机会,很适合家用,尤其是
做屋里人,都是上等货色!」
一个年轻的混血姑娘被领上拍卖台,她穿着一条破旧但干净的棉布裙,肤色
是浅棕色,眼睛深邃,头发被简单地扎成辫子。她低着头,双手紧握,显然不情
愿。
拍卖师高声宣布:「这位是玛丽,13岁,二分之一黑,会缝纫,手艺一流,
能做礼服和衬衫,还能绣花!健康强壮,适合家里伺候太太小姐们!起价800美元」
几个种植园主懒洋洋地举手,最终以1000美元成交。一个带妻子和孩子一起
来的中年男人买下她,打算让她为妻子缝制新衣。
下一个是肤色更浅,几乎像是晒过太阳的白人的姑娘,眼睛是淡褐色,卷发
披散在肩上。她被要求转一圈展示身形,引来人群中一阵低语。拍卖师拍了拍手:
「金姆,17岁,四分之一黑,不只会缝纫,还能做饭,法式菜和南方菜都拿手!
模样标致,配得上任何庄园主的大宅!起价850美元」
这次的竞争比较激烈,一位富商最终以1200美元买下她,想让她在家中的卧
室里服务。
第三个是肤色比金姆略深的姑娘,眼睛明亮,身材纤细。她被要求抬起头,
露出整齐的牙齿和柔和的面容。
拍卖师咧嘴一笑,挥了挥藤条「安娜,15岁,四分之一黑,缝纫活儿没得挑,
还会唱歌,嗓子甜得很,能在晚会上给你们助兴!起价900美元」
经过几轮叫价,以1300美元卖给一位来自附近的种植园主,他看中了她的多
才多艺,相信她在屋里也能给自己带来很多乐趣。
人群开始有些躁动,前几个「花式姑娘」的拍卖虽然顺利,但显然还未达到
高潮。拍卖师擦了擦额头的汗,转身朝后台挥手,低声对助手说:「把那丫头带
上来,咱们今天的重头戏来了。」
后台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一个瘦弱的身影被推上台。她赤着脚,穿着一件
破旧但刻意剪得暴露的亚麻裙,裙摆短得露出小腿,肩带松垮,显得既可怜又引
人注目。她的金发散乱地披在肩上,蓝眼睛湿润,雪白的皮肤在阳光下有种几乎
透明的质感,带着几处尚未消退的鞭痕。她一上台就低声抽泣,双手试图遮住身
体,羞耻和恐惧写满脸庞。
拍卖师故意放慢语速,用戏剧化的嗓音喊道:「各位先生,睁大眼睛瞧瞧!
这可是稀世珍宝,黑人血统淡得像是法国小姐——金发如熟麦,蓝眼似晴湖,白
得赛过大理石雕像!她叫斯蒂芬妮,18岁,身段娇小如柳,腰细得一只手就能圈
住。她会弹钢琴,曲子甜得能融化你们的心,再跳起舞来——」他顿了顿,狡黠
一笑,「像巴黎来的芭蕾仙子,屋里伺候人也有一手。」他用藤条轻点她肩头,
迫使她抬起头,露出那张泪痕斑驳的小脸。
斯蒂芬妮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哭声细腻如小猫呜咽,低柔得让人心痒,台
下几个男人不自觉凑近。她试图缩回角落,拍卖师却抓住她纤细的手臂,拉到台
中央,低声威胁:「哭得再动听点,别停!」他知道,这羞涩无助的模样,最能
勾起买家的怜惜与欲望,抬高价码。
台下炸开了锅。一个肥胖的种植园主眯眼道:「这丫头白得像我家瓷器,多
少钱我都要!」旁边的棉花商窃语:「那哭相,活脱脱个天使,买回去能赚大钱。」
几个年轻男人吹起口哨,气氛愈发狂热。
为证明她的价值,拍卖师让人搬来一台破旧的便携钢琴,命令她弹奏。她颤
抖着坐下,手指触键,弹出一段南方小调,音色虽因惊惧而略颤,却透着贵族般
的柔美。哭声融入乐音,台下鸦雀无声,连呼吸都仿佛停滞。
一个满脸黑胡须如李逵的粗野乡绅约翰逊走上前,像验牲口般掰开她粉嫩的
小嘴,露出整齐乳白的牙,又捏了捏她纤细的腰肢和柔软的腿,点头咂嘴:「真
是个尤物,我要定了,多少钱都出!」他眼中闪着贪婪的光。
我注意到斯蒂芬妮投来哀求的眼神,那双蓝眼里满是恐惧,她显然怕极了约
翰逊,似乎盼着我救她。可我今日只是来看,手头银子不够,只能干瞪眼。
起价定在1000美元,拍卖师高喊:「这样的尤物,错过再无第二回!」
一位南卡罗来纳种植园主加到1200美元,咧嘴道:「她配得上我家客厅!」
一个新奥尔良酒商喊出1300美元:「让她在酒馆弹琴,客人都得醉了!」
约翰逊再次举手,声如雷震:「1500美元!」人群静下来,无人再争。
拍卖师敲下木槌:「1500美元,成交!恭喜这位先生,带走萨凡纳的珍珠!」
斯蒂芬妮被拖下台时仍在啜泣,泪水滴在地上。
约翰逊用手杖敲了敲她的腿,她拖着铁镣踉跄跟上,金发在身后摇曳,那娇
弱的身影在人群中渐远,双腿因羞耻与恐惧几乎瘫软。
这白得像欧洲贵女的姑娘,以1500美元卖出,她的泪水和羞辱无人怜惜。
从此以后我常会去露西小姐的酒馆喝一杯,顺便打听斯蒂芬妮的下落,希望
她这个好姑娘能有好命吧。她白得像江南仕女,泪眼如梨花带雨,金发蓝眼却又
似西域胡姬,奇得叫人挪不开眼。约翰逊那莽汉怎配得上她?我虽囊中羞涩,心
里却翻起浪,这丫头若落在禽兽手里,怕是红颜命薄,我若有钱,定要救她一把。
露西似乎对斯蒂芬妮并不陌生,和我攀谈说:「那个金发的花式姑娘确实让
人印象深刻,过目难忘,十分稀有,要是在新奥尔良,2000美元都能卖上,我记
得她13岁被人买走做屋里女仆的时候,我就见过她,她这几年被卖了好几次,但
都没生孩子,她自己说过有时感到腹痛,可能是有的主人把她身子搞坏了。有个
新奥尔良的庄园主因看她模样好,还让家中的白人女仆教她钢琴弹奏,虽只会几
个曲子,也足以宴客时炫耀了,后来投机赔了就把她抵押了。
听别的奴隶贩子说她被从内陆种植园带来之前,她的白人主人也就是她爸爸,
因为急于还别人的钱,在她13岁时以800美元卖给了一个奴隶贩子,她妈妈也是个
黑白混血的花式姑娘,也在白人主人那得宠过,但当时已经30岁了,身体十分虚
弱干不了活,一直嫉妒她妈妈的白人夫人,就在斯蒂芬妮要被债主带走那天,当
着斯蒂芬妮的面,把她妈妈鞭打致死,还对斯蒂芬妮轻蔑的说:没用的奴隶就会
这样。亲妈的血溅了斯蒂芬妮一身,可她连去抱抱她妈妈的尸体都不敢,就被奴
隶贩子强行拉走了。」
我听后感到极为震撼,想起在中国,虽然偶尔也有主子老爷会打死奴婢的,
可因为朝廷法度打死贱民也会被仗责和流放,甚至绞监候,往往都会为了避免惩
罚而假装意外,给家属赔上一大笔钱,哪有这样公开打死人还嚣张嘲讽家属的。
想到这我不禁声音大了点对露西说道:「她为什么不去报官呢?就算那个女
主人不被仗责和流放,也得为了假装意外给她陪不少钱,足够她安葬了她妈妈再
赎身了才对。」
露西听完了一副完全没听懂的样子:「报官?白人主人还会受罚?这是什么
意思?你杀了自己家的牛羊,摔了自家瓶罐还违法吗?」
我一愣,觉得自己刚才有些冲动失言了,毕竟这里是美国南方,和国内规矩
很不一样。连忙向露西致歉,刚才口误了。
这时佐伊也擦着盘子凑过来加入谈话说:「你是加拿大人没见过而已,这种
事也不稀奇,除了工匠老了可以带年轻奴隶,其他的奴隶干不动了难道主人还白
养着他们吗?」
佐伊放下盘子,拉过一个黑白混血的女人给我看,对我说:「你看这个如何,
也是个黑白混血的花式姑娘,叫玛丽,26岁风韵犹存,屁股和乳房还挺紧实,以
前是我这女奴里的台柱,自从生了几个孩子身材粗了,许久没人点她了,只在酒
吧做招待,要不你拿她先凑合一下。」
我看了眼玛丽,她浅棕色皮肤,栗色头发,长得也算端正,只是眼额头的细
微皱纹显得有些疲态,十分温顺的低着头,用余光偷偷看我。我示意佐伊先不要
了。
露西对佐伊一笑,调侃我:「这位先生见过高等货,就对这样的中档货不上
心了。」
玛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颤着声音对露西说:「主人,我能说几句话吗?」
露西表示可以,于是玛丽咳嗽一下清清嗓子说:「你们说的这个斯蒂芬妮,
我和她是一个种植园里出来的,我比她年长,也比她先被卖,以前也和她相处过,
就像她姐姐一样,我的黑奴妈妈说我应该是她和白人监工生的,斯蒂芬妮是庄园
里白人主子和黑白混血的女奴生的。」
玛丽停顿了一下观察我们的反映,确定没人阻止她后继续说:「她以前和我
一样,总是看到亲妈在自己眼前被主人殴打和强奸,主人觉得打小孩,小孩受不
了,就打妈妈,让孩子在旁边看着,她爸爸,也就是我们的白人主人,时常把他
和女奴生的混血女儿拉到屋里,从中选一个跟他上床,斯蒂芬妮也一样,其他的
混血姑娘在旁边看着,好好学着,如果拒绝和主人做那事,就会被毒打一顿。那
个白人庄园主娶了一个穷白人女人,那个白人女主人也给他生了好几个孩子,斯
蒂芬妮从小要光着身子去服务那个女主人和她的孩子,每天被他们打骂,稍微有
反抗都会被毒打,那个女人的孩子总是在斯蒂芬妮身上摸来摸去,她要是自己的
手碰到乳房和两腿之间,也会被打,因为女奴的身子是主人,不是自己的,只能
用来让主人享乐,自己不能碰。」
露西补充说:「斯蒂芬妮被她白人爸爸强奸过这种事并不少见,奴隶市场上
的花式姑娘一半都有这种经历。」
我听完感到更加震撼,这种父女乱伦的事在中国简直是闻所未闻,如此枉顾
人伦,哪怕不是和亲生的女儿,而是后娶女人带来的女儿,按朝廷法度也会被打
入死牢,开刀问斩,朝廷历来重视维护三纲五常,绝不会姑息如此枉顾人伦之徒,
在美国南方居然还成了寻常之事。想来我也出过几次洋,与白人打交道也不少,
还不曾见过如此野蛮之事,我对斯蒂芬妮现在充满了同情,不能救她于水火,实
在让我深感内疚。
在露西的酒馆喝酒时,我每周能看到至少有1天,露西小姐和她妹妹佐伊小姐,
会合力对她们手里的女黑奴妓女进行鞭打,露西小姐察觉我正在旁观后向我解释
道:「先生,你应该能理解,如果这些贱人不愿意和客人上床,耽误了我赚钱的
话,我只能如此,让她们明白自己的身份,提高她们的服从性。」
我想起亨利对我说的话,这些女黑奴看我确实和看露西姐妹用的是同一种眼
神,因此我没有对此表示任何不满,冷漠视之继续喝酒。但我从来没见过玛丽挨
打,玛丽说她受客人欢迎时也常因客人不满被打,自从没客人要她,露西主子也
懒得打她,常说嫌她没用,要把她卖了。
露西姐妹在忙着打女黑奴时,就会安排她们的孩子出来照顾客人,露西告诉
我是她们姐妹和附近庄园主的私生子,现在这几个孩子的父亲还会每月招她们去
2,3次,好换换口味。
我忘不了斯蒂芬妮,她长相极美,比我见过所有中国的,外国的女人都美,
身份又是如此卑贱,这要是能买来陪我,还不知道这晚上能有多么舒服,想来我
虽然在孟买和东印度公司的人来往时,也见过不少公司员工带来的白人女子家眷,
可都是手都不能碰一下,一个个对我趾高气昂,不屑一顾,怎的这洋妹子就不能
被我中国人碰了,又不会吃你块肉。可是有个金发的洋妹子居然用眼神示意让我
买下她,我高兴的心都要跳出来了,要不是刚来此地,实在积蓄不足,怎会让他
人得去,而且她这身世也太凄苦了,要是我只会把她捧在手心里,当个珍珠一样
护着。这蛮夷买卖奴隶的习俗实在是野蛮之极,让我不忍直视,可入乡只能随俗,
只要我对她好就行了。
自来了美国,从春到夏月,我每日跟白人客人陪着小心,精神压抑紧张,终
日寡欢,长夜难眠,便更是总会想起斯蒂芬妮那个丫头,可惜,可惜啊。
想起约翰逊那个家伙,望之不似好人,一脸横肉的凶恶之徒。
听说露西小姐说,他饱食终日胸无点墨,家里偌大个产业只会骑马游猎,终
日酗酒不醒,花一样的闺女落在他手里也得被毁了,最近听说他酒后骑马去打猎,
结果从马上摔下来,还手枪走火打伤了自己,要修养3~5个月才能起身。
我看着斯蒂芬妮在我面前被卖掉的约1个月后,有一天我正在店里算账,只见
露西小姐神情慌张的跑进来,对我说:「先生,你还记得斯蒂芬妮吗?你一直在
和我打听的。」
我先把手头账目记录清楚后,暂且停下手中工作,露西小姐一副很急的样子
继续对我说:「在霍尔维,斯蒂芬妮,被出售,你赶快,租马车去,应该不贵,
但可能有人恶意抬价,你嫌弃她吗?」
我马上把店门锁好后,抓着露西的手对她表示感谢,并感觉到她说话这么磕
磕绊绊,是因为急着跑来通知我,而且她想确认她这么做是否值得,所以问我是
否嫌弃斯蒂芬妮,按露西小姐之前告诉我的,斯蒂芬妮能被短期内二次出售,肯
定是因为逃跑被抓回,而且身体状况可能不乐观,寿命恐怕也支撑不了几年。我
现在已经来不及多想,在码头找到一辆出租马车,马车夫欧文也是个黑白混血儿,
他之前常会在帮我搬货时和我闲聊几句,我只要有需要就会优先租他的马车。
我这次对欧文说的也很简短:「霍尔维,要快。」欧文也没过问,马上驾车
前往。
我来到霍尔维时,已经是下午,天气有些阴沉。拍卖台设在一片空地上,四
周聚集着几十个当地人——小种植园主和穷白人自耕农,我也拉低帽檐混在里面。
奴隶贩子手握一根皮鞭,朝人群喊道:「各位,今天的奴隶是个稀罕东西!看看
这模样,值不值你们自己掂量,她叫斯蒂芬妮,18岁。」
旁边传来微弱挣扎声,一个瘦弱身影被推上台。金发如熟麦披散肩头,蓝眼
似晴湖,半睁半闭蒙着疲惫雾气,雪白如大理石的皮肤布满淤青和鞭痕,脸庞却
娇美未毁。她穿件破烂麻裙,裙摆撕裂,露出纤细小腿,双腿颤抖,几欲瘫倒,
腰肢瘦得一掐便断。
奴隶贩子抓住她左臂,粗暴拉直,露出外侧鲜红的烙印「R」。她低声抽泣,
泪水模糊视线。我想起露西在酒馆提过,Runaway,逃跑者的标记,烙此印者多被
主人抛弃,再逃便是死罪。
奴隶贩子一把扯下麻裙,扔到台下,露出她赤裸身子。她的皮肤白得透明如
瓷,却满是伤痕,背上鞭痕纵横渗血,手臂腿上青紫斑驳,肋骨因消瘦凸显,胸
部臀部曲线几丧。左臂「R」烙印刺目,如耻辱徽章。奴隶贩子用鞭柄点她肩,命
令道:「走两步,别磨蹭!」斯蒂芬妮踉跄迈步,脚下滑倒,几近瘫地,每步虚
弱无力,却因纤弱更显楚楚可怜。她右手遮胸,左臂烙印暴露,哭声低柔如猫呜
咽,刺人心扉。
奴隶贩子咧嘴一笑:「瞧这丫头,金发蓝眼,白得像巴黎瓷娃娃,哪找第二
个?以前在大市场可是顶尖尤物!会弹琴跳舞,模样俊俏,最擅屋里伺候!」他
指着烙印挤眉弄眼:「没错,她逃过一回,被我同伙抓回教训,这『R』是记号,
买回去养养,准是宝贝!瞧她柔得像水,屋里使唤再妙不过。」
斯蒂芬妮虚弱似随时倒地,脸色苍白如纸,唇干欲裂,呼吸急促,背上鞭伤
感染微微发红。毒打未毁容,却让她瘦成骨架,金发沾尘,蓝眼里泪光闪烁,如
风中折柳,透着无尽绝望。
台下议论四起,无人急出价。一小种植园主盯着烙印,皱眉道:「逃过一次,
谁担保不跑?半死不活,能干啥?」
几个年轻男人盯着她裸体,低声调笑:「哭得像天使,可惜烙了记号。」
一老农摇头:「这丫头活不过秋天,白扔钱。」烙印和虚弱让买家迟疑,她
的柔弱虽动人,风险却难掩。
奴隶贩子不甘推搡斯蒂芬妮「走几步,证明你值钱!」斯蒂芬妮走了几步,
站不稳瘫坐,低声呜咽,泪滴木台,如梨花带雨,凄美得叫人屏息。奴隶贩子骂
道:「废物!」转对人群喊:「别看她现在这样,养好了值大钱,以前给好几个
主子当过屋里人!」
起价300美元,奴隶贩子喊道:「这么个稀罕货,300起,便宜你们了!」
一个粗鲁的男人懒洋洋举手:「310,赌她能活。」
此外就只有几个妓院的老板娘在缓慢的抬价,互相讨论能不能在她死前把这
笔钱赚回来,得1天起码接几个客人才合适,这些声音让我感到格外刺耳。
烙印「R」和她的虚弱吓退了大多数人。奴隶贩子不高兴了,又抽了斯蒂芬妮
几鞭子泄愤,我感到实在不忍再看下去,心一横喊了「500美元」。
奴隶贩子看到我也是一愣,见下面还有迪克西要抬价,奴隶贩子赶紧用木槌
敲了下旁边的木栅栏,突然放大声说:「好,500美元售与这位先生。」
台下人群嘘声一片,几个乡下的迪克西扭头看我,一个个的都在嘀咕,还有
几个一边把烟吸的火星直冒,一边大声叫骂「这个红番哪里来的资格和钱买奴隶?」
另几个哼道:「兴许是给英国佬跑腿的印第安土狗吧!滚回去给英国人舔皮
鞋吧。」
我走上前用披风裹住斯蒂芬妮把她抱起,她身轻如燕,在我怀里柔若无骨,
背后低骂声不断,我只当耳旁风。此时我想起江湖故事里的侠义之士,常有因怜
悯同情沦落风尘,或是陷于卑贱的女人,而为其赎身或助其逃走,帮她们重获自
由,或结为夫妻的,如玉堂春,红佛女,辛瑶琴,梁红玉,蔡文姬等,我虽不敢
自比古代侠客,但见洋女斯蒂芬妮如此可怜,多次被人欺辱,也不禁热血上头,
做出冲动之事。
奴隶贩子上前有些不悦的跟我说到:「这位先生先别急,要买奴隶得证明你
是自由人,还得有点身份,这是规矩。」
我放下斯蒂芬妮,把披风留在她身上好遮羞,这个好姑娘感激了看了看我又
不敢说话的低下头。
我故作严肃的将深色的呢子外套拉了拉,擦擦上面刻有英国海军王冠船锚图
案的铜扣子,这是我出洋时在洋船上捡到的,现在正好可以通过这个动作暗示我
的英国背景,正声说道:「赞美天父,我是朗德·莫林,英国莎兰公司在加拿大的
雇员,现在为老卡特先生做事,萨凡纳港口的马里诺先生可以为我证明」
说罢,我掏出两份在公司工作的证明文书,卡特公司的一份是真的,有伊莱
·卡特先生的签名。莎兰公司的一份是假的,上面盖着一个模糊的萝卜章。
奴隶贩子接过去和几个迪克西小声商量起来,他们抬眼看我时应该也注意到
了我衣服上的铜扣,一个迪克西仔细审视我一番对同伙说道:「看他这套衣服还
真是英国货,我曾听萨凡纳码头上的水手说起,哈德逊湾有这他种肤色浅白的人,
想必是伺候英国老爷的加拿大仆人。」
南方人多仰赖英国棉花贸易,对英国佬敬畏有加,虽然我长相确实少见,但
既然为英国人工作那也不便多问。
几个迪克西恶狠狠的瞪了我几眼,掏出手枪向我比比划划,摆出一副武力威
胁的架势,我现在必须顶住压力,毫不怯懦的维持住体面,有英国背景相信他们
不敢把我怎么样,这几个迪克西见没有吓到我,便自觉没趣,终归没有当场开枪
打死我。
只是恶狠狠的骂了几句「红番狗也有敢上这个道上来混的?」就各自散了。
奴隶贩子把身份证明还给我,故意挑衅的高声说道「奴隶交易必须一次性当
场付清全款才行,而且必须是现金。」
我听得出,他言外之意是质疑我有钱吗?
我掏遍全身,只有50美元,确实不够,这段时间我全部积蓄也就不到700美
元,不可能都带在身上,于是我向奴隶贩子说道:「我住在萨凡纳的东方商行,
你应该有所耳闻,离这不远,不如跟我一起去取钱。」
这个奴隶贩子看到我能掏出50美元来,脸色马上温和了不少,看来他觉得50
美元也不少了,足以说明我的消费水平。
于是有点不好意思了,脸上带笑的伸出手:「认识一下,我叫杰克,是这附
近的奴隶猎人。这位先生,我信你,这钱你先收着,这个姑娘我先押着,我跟你
到地方了,咱们再钱货两清不迟。」
东方商行门店不大,但卖的都是各种远方进口的奢侈品,卡特先生雇佣的牛
仔常在这附近巡视,这些牛仔虽是穷白人,但他们看卡特先生器重我,让他们给
我的店面提供保护,也得和雇主卡特先生保持一致,肯卖我个面子,我每周末往
往会请他们进店里来喝杯咖啡再抽斗烟,他们得了好处自然很快就混熟了,纷纷
表示有他们罩着,在萨凡纳没人敢碰我,所以我并不担心杰克会上来硬抢我的钱,
也不怕他不肯交货。
杰克对我的身份深信不疑,签完了正式的买卖契约,主动说要交个朋友。。
杰克瞅了眼店里没人,小声对我说:「我妈是黑白混血的自由人,我是她和
附近小庄园主的私生子。我长得能混进穷白人圈,可小时候我妈带我,没少挨白
人欺负。那天追斯蒂芬妮和其他逃跑黑奴,我见穷白人揍她,心里不忍,可不敢
吭声,不然连我一块揍。后来关押她的期间我私下塞了几块玉米饼和土豆给她,
心想别让她死我手里,拍卖时,我看几个迪克西要恶意抬价,就提前落锤,免得
她落他们手里。」
他这话让我一愣,这奴隶贩子竟有几分人味。我攀谈几句,杰克又道:「这
次我少收你20美元,我先垫给同伙。她伤重,得找医生。你拿这钱给她治病,或
买点吃的补补,别急着要她身子,她怕是扛不住。」
我正要谢他,杰克留下钱便走了。
杰克走后,斯蒂芬妮抬头看我,湛蓝眼里满是惊恐,轻声道:「先生,不嫌
我逃跑过吗?」
她声音柔美动听,我压住心跳,低声道:「哪有嫌弃,能买到你是我的福气。」
斯蒂芬妮浅浅一笑,又说:「约翰逊买我当天就占了我身子,连着几晚抱着
我一遍遍要,把我要昏过去。后来他骑马打猎摔了,手枪走火打中腿,疼得直喊,
血流一地,家里忙着找医生。他老婆玛莎恨我,可我能怎么办?我是奴隶,身子
就是给主人用的。她瘦高,眼老盯着我,像要吃了我。约翰逊躺下后,她说我勾
引她男人,不让我进屋,把我赶到牲口棚,逼我挑水劈柴。我不会,手磨出血泡,
她还拿鞭子抽我,说要毁了我脸……」她抬起左臂,露出「R」前的鞭痕,「她想
让我变丑,让我死,可我没死。」
我摸下巴,低声道:「妒忌的老婆,常有的事,所以你就跑了?」
我想起我娘,当年也是婢女被主子收用做了妾,熬死正房管了内宅,颇有手
腕,可斯蒂芬妮没这命。
她点头,声音更低:「那天约翰逊主人家里来了不少亲戚,院子乱糟糟的。
几个黑奴商量可以趁乱逃跑,我也跟着他们一起跑了。跑之前我偷了厨房一大块
面包吃,才有力气翻篱笆跑进树林,平时我都是饿的走路都费劲,觉得再不跑我
就死在那了。可奴隶猎人追来,有狗有枪,我跑不动,被抓回……他们打我,抽
鞭子,拿烙铁烫我,说给逃跑的记号……」
她捂脸哽咽:「我不想死,可我活不下去了,那个白人女主人说,别告诉老
爷,直接卖了我,省得以后麻烦。」
斯蒂芬妮歪头打量我,试探道:「先生,你房子好漂亮,是很有钱吧?他们
说你是印第安人,又说你是英国人的仆人,你长得也跟白人主人不一样……」她
顿了顿,似想多问,又怯怯闭嘴,眼里满是好奇。
我苦笑,怀念那笔失去的钱:「我哪有什么钱?一共600多美元,500买你了。
我只是给白人做事罢了。」
我走近捧起她脸,赞叹道:「你太美了,真是太美了……你是我的,我最珍
贵的东西。」她白皙如玉,金发蓝眼似胡姬,我心跳加速,欲望涌起,我买她不
就是为这身子吗?
斯蒂芬妮害羞别过头,低声道:「美有什么用?都说我像白人小姐,还不是
被铁链锁着卖?」她顿了顿,感知我炽热目光,轻咬唇,小声道:「先生想要我……
我明白,可我怕……怕身子撑不住。」
我见斯蒂芬妮如此娇羞,心中侠义热血再次涌动,买她的钱大半是我想买好
洋枪而从国内多带的钱,花在她身上并不觉得多心疼,想起李太白有诗云:千金
散尽还复来。于是对她说:「我不要你身子,你可以回家去了,让你家人给你许
门亲事,从此以后正常生活,只逢年过节来看看我就好。」我本以为她只会千恩
万谢一番,答应以后报答就自行离去。
却见斯蒂芬妮突然面无血色瘫坐在地,嘴里念叨:「主人不要我了,要赶我
走,我没用了,我要死了。」然后放声大哭,我感到虽然很肝颤,可无法理解她
这是怎么了,便想出门找个人打听询问。斯蒂芬妮见我要走,更加惊慌全身颤抖
不止。
正好杰克与欧文在街角说话,我便招呼杰克进来询问缘由。
杰克听了我的决定后,感到难以置信,完全无法理解我的决定,但再次确认
我是从加拿大来的后,便也叹口气说:「你毕竟是从北境来,不懂这南方法律,
斯蒂芬妮虽然长大和白人无二,可按一滴血原则,她妈是黑白混血的奴隶,她就
一直是奴隶,现在佐治亚州你要想解放个黑奴,得呈报佐治亚州议会批准,而且
批准后要马上离开佐治亚,不然就会被当做逃奴对待,但这种手续,你一个外乡
人是无论如此都无法办下来的。」
杰克走过去扶起来斯蒂芬妮对她说,他会劝说主人收留她,让她不要害怕,
斯蒂芬妮听后,稍微安心,哭声慢慢止住。
杰克把斯蒂芬妮拉到我身边对我说:「她已经逃过一次,胳臂上的烙印是掩
盖不了的,她只要敢离开你身边,再被人抓住就只有死路一条。你可不能买了就
不管她。」
我心中顿感五味杂陈,没想要好不容易想做把好人却做不成。杰克告辞后,
斯蒂芬妮跪在我面前请求不要卖她,我紧紧抱住她,安慰道:「不会了,不会再
卖你。我留着你,永远和你在一起。」
我手臂突然感觉到一沉,斯蒂芬妮晕倒了,而且表情非常不自然,我打开裹
着她的斗篷,看到她背上的鞭痕渗出浓水,脸颊滚烫,低声呓语,我摸摸她的额
头,烫的吓人,我把他抱到了我的床上趴下,直到这时我发现她的双手还被一条
麻绳捆着,我赶紧把绳子割开,紧紧握着她的手,感到手足无措,心乱如麻,我
在萨凡纳孤身一人,举目无亲,又因为不是白人,在这里面临很多看不见的隔阂,
此刻我能做点什么呢?
我想到现在唯一能给我提供帮助的只有老卡特先生了,在萨凡纳这座城里,
医生都只服务于中上层白人,自由的黑白混血人无法从事这个行业,这些白人医
生往往都充满种族优越感,不会屈尊去给斯蒂芬妮这样一个奴隶看病的,除非是
看在请他的白人绅士地位够高,才有可能,我现在要想救下斯蒂芬妮就已经别无
他法了,我迅速穿好正装,快步跑向卡特庄园,在庄园门口,我第一次主动使用
了老卡特先生给的徽章,迅速通过了门口的白人警卫,在附近一处庭院中找到了
老卡特先生,缓了缓呼吸说到:「先生,我的人病了,高烧昏迷,求您帮忙找个
医生。」
老卡特放下手里的报纸,抬眼打量我,皱眉道:「奴隶?」
我点头,低声道:「500美元买来的,不能让她就这么死了。」
他轻哼一声,目光在我脸上停留片刻,似在掂量什么,随后眯起眼,带着几
分揶揄问:「500美元?哼,这女奴有何特别之处,竟让你急成这样?我倒想瞧瞧。」
我一愣,不知如何答他,只得低声道:「她很美,我还想要她给我干活。」
老卡特闻言,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又叹道:「你倒是有些好心的。我
这些儿女,一个个不是游手好闲,就是眼高手低,没一个靠得住。南方如今连个
能管事的人都难找,才不得不指望你这外来人。你既开了口,我便帮你一回。」
他起身唤来乔伊,低声吩咐几句,又转头对我说:「我让乔伊去请个医生,
出诊费不便宜,你有钱付吗?」
我忙掏出口袋里的钱:「30美元够吗?」
老卡特瞥了一眼,摆手道:「罢了,看她对你这般要紧,我找个便宜些的便
是。你回去等着,医生自会过去。哪天她好了,带过来让我瞧瞧。」
我深深一鞠躬,感激道:「先生大恩,容日后报之。」
他摆摆手,淡淡一笑:「你的能力和忠诚,我都看在眼里。以后用得着你的
地方多着呢,好好守着你那宝贝去吧。」
我回答店里时,斯蒂芬妮已经开始嘴里不停的说梦话:「……别打我,……
别卖我,……我饿,……好冷啊,……我会有用的,妈妈……妈妈……妈妈」
我一面给斯蒂芬妮擦汗,一面感到有些困惑,她以前过的什么样的生活啊!
快死了还念叨着这些。
不久乔伊跑过来告诉我,医生找到了,是个主要在港口区行医的穷白人,名
叫海德,爱尔兰大饥荒时逃过来的,虽然没学过什么正经医术,但是以前给一个
好医生当过仆人,治疗外伤还是很有一手,在萨凡纳的穷白人里颇有信誉,他的
诊费是每次10美元,加急20美元。
我感谢了他的帮忙,说话的功夫我从他手里拿过他快吸完的烟斗,从我的柜
台里面找出一个烟盒,把他的烟斗填满再递给他,作为跑腿费。这个乔伊一面说
我太客气了,一面向我借火点起来,他吸了几口,又对我说起这个医生,根据他
听说的信息,海德家里孩子比较多,逃到萨凡纳后,和老婆一口气生了6,7个,
日常生活开销很紧张,他又好玩牌,经常把手里钱输个精光,一家子吃饭都困哪,
所以才会愿意接一些别人不愿意要的活,偶尔也给奴隶看病,爱尔兰人社区的大
多数居民都觉得穷白人也是白人,不能因为穷而失了优等白人的尊严,因此虽然
认可他的医术,但很排斥他们一家子,邻里都在背后骂他们。
乔伊刚走,忽然想起什么,又折返提醒我说,他来的路上,遇到了码头工威
廉,威廉托他告诉我「海德医生很仇恨英国人,你若只说自己是梅蒂斯人,他反
而可能对你态度好点。」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破旧但很干净的中年白人提着一个大布包走进来,他看
了我一眼,不屑的哼了一声,盯着天花板说道:「就是你这条英国人养的看门狗
请我来的吗?」
我赶紧上前客气的说明自己并非英国人,而是梅蒂斯人,并请他给斯蒂芬妮
看病。
他听我说不是英国人态度略有好转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只谈钱吧,
你要的可是加急服务啊!」
我连忙递上25美元,客气的请他笑纳,看见钱这个爱尔兰人终于一副只好勉
为其难的样子,我带他走进后院,我房间里斯蒂芬妮的面前,然后我自觉不便多
说,站到一旁。这个爱尔兰人虽然态度傲慢,工作起来却很认真,他让我去烧一
壶热水,再准备1盆清水,其他的交给他就好了,我赶紧照做,目前我只能指望这
个医生靠点谱,也希望斯蒂芬妮能挺过这一次。
海德医生检查了斯蒂芬妮的鞭伤后,给手术器具做了简单消毒,然后让我按
住她的身体免得挣扎,他用刀把女孩后背坏死的皮肉都切除,再深入切了一点旁
边的怕有残留,然后认真的给她的伤口敷药,包扎好。
海德医生走出房间对我嘱咐道:「以后的10天都是危险期,前3到5天最危险,
她会一直处在昏迷中,如果超过5天还昏迷不醒,或伤口出现恶化,那就是上帝的
事了,我无能为力,那时你看怎么方便,怎么处理她的尸体,她现在死和活的概
率都各有一半。接下来10天我会在空闲的时候过来查看情况,给她换药和重新包
扎。」
我自然对海德医生万分感谢请他喝了杯咖啡再走,他走到门外说了声「想不
到红番猩猩也有穿衣服装成人的时候。」
我听后不禁哑然失笑,这些穷白人满脑子的白人优等思想是真是可笑,我以
前在洋行办洋务时常听一个英国士绅骂他的爱尔兰仆人是白色的非洲人,白色黑
奴。我的南方富人主顾跟我说起萨凡纳城里的爱尔兰人移民,也都是充满嘲笑,
视为白色垃圾,白色废物,并不把他们当自己人,我在街上遇到他们,一个个明
明过得跟黑奴差不多,和黑奴做一样的苦工,对我却经常趾高气昂,摆出一副白
人老爷的样子。
海德医生走后,有个人顺势推门走进来问我需不需要草药,我一看是我常去
买菜的小店主,朱莉,她也是个黑白混血的姑娘,由于她卖给我东西,不像其他
白人那样总会恶意刁难,是我最常光顾的一家商店,我赶紧掏出50美分给她,感
谢了她的好意,朱莉拿着钱不好意思的说,这可太多了,我正疑惑朱莉怎么知道
我这有病人?
想想又觉得可能是欧文告诉她的吧,黑白混血在萨凡纳人太少,职业分布又
杂,很难遇到合适的,听说欧文和朱莉现在私下同居,但还不敢公开结婚,真是
奇怪的关系。朱莉没有马上走,而是怕我不懂用法,坚持帮我熬煮好了,给斯蒂
芬妮强行灌下去,希望能提高一点斯蒂芬妮生还的概率。
由于得不到正经医生救治,也无法学习正规医术,这里的黑奴和混血人,如
果生病了,受伤了,只能自己想办法寻找各种土办法给自己治疗,易得的草药盛
行,效果全凭经验和猜想。
看着昏迷不醒的斯蒂芬妮,朱莉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和我说起去年的雨中哭
泣事件,1859年3月,在萨凡纳附近的赛马场,有400多个奴隶被一次性拍卖,其
中有十几个混血的女奴是最可怜的,当时朱莉也在场,看到她们瑟瑟发抖,哭泣
或反抗会招来鞭打。
买家会近距离检查她们,用手捏手臂,翻看牙齿,触摸脸颊和头发,评估健
康与容貌。有的混血女奴被要求走几步或转圈,脱去衣服看看身材。其中一名混
血女奴肤白如牛奶,金棕色卷发,拍卖师特别强调她适合屋里服务。
想必斯蒂芬妮也有差不多的经历,朱莉临走时希望我对斯蒂芬妮好一点,她
有空会再来看望这个姑娘的,临走时朱莉留下一个布娃娃让我给斯蒂芬妮,希望
这能对她有所安慰。
到了傍晚我无心吃饭,收拾一下关了店铺,到附近教堂参加祈祷活动,自从
学了洋务,我的胸前便常挂一个铜的十字架,这是我在巴达维亚时遇到的一个荷
兰传教士送的,后来我在锡兰跟一个英国的传教士学了几句英语祈祷词。卡特先
生告诫我如何伪装身份后,我更是每天小心带着,片刻也不敢白天离身,这洋人
都信基督教,我若不假装也信,不好和他们说话,但要说起教义,我是完全不懂。
以前也常嘲笑,这洋人拜个被钉死的连自己都保佑不了的人,他能保佑谁?
到了萨凡纳后,我虽心里常会嘲笑洋教,还是每周都去附近教堂参加礼拜,免得
被当异教徒遭到排斥,每月都往教堂的捐钱箱里扔几美分,换神父帮我在邻居面
前说几句好话。
我坐在教堂后排的长椅上,看着前面的唱诗班和点燃的烛火,虽然很大不情
愿,还是为了斯蒂芬妮,跟着众人一起,他们说一句,我学一句的,跟着说了一
大段的祈祷词,我想斯蒂芬妮既然是这里的人,就应该也归这里的神管吧。
*** *** ***
第一章:完
第二章
1860年夏秋
自从来到此地,我把店铺后院一间闲置的屋子收拾出来自己住,省下房租钱,
我自己住还很空,应该多住几个人也好。屋里有一扇带裂纹的小玻璃窗和一扇不
带玻璃,用木板关上的窗户,小玻璃窗据说是前任店主花大价钱装的,虽不完美
却也稀罕,透进来的光线足够我看清屋内一隅。
屋里还有一架落灰的方形钢琴,这东西我以前在孟加拉的东印度公司宴会上,
看一个很漂亮的洋女人弹奏过,声音很好听,但我只能躲在远处看着一群洋人围
着那个洋妹子唱歌。我一开始嫌弃这东西占地方,我自己也不会摆弄。只因它死
沉的不好搬动,才没把这东西挪走,推到角落里当个架子。
我还在院里空地上种了些蔬菜,主要是洋白菜和胡萝卜,土质虽不及故乡肥
沃,总能补贴些口粮。吃的很简单,按国内习惯每天早晚两顿,每顿米粥配一菜
一汤。洋人的面包我实在吃不惯,码头那常有稻米售卖可以买些回来,可这洋米
与国内的品种不同硬得像石子,难以下咽,我只好多加水煮成稀粥,勉强入口。
汤多是菠菜汤,菜则是用洋白菜或胡萝卜炒制,我很少买肉。我日常用从中
国带来的一双乌木筷子吃饭,一个白瓷盖碗喝茶。
萨凡纳的穷白人商贩见我,态度蛮横恶劣,不是漫天要价就是冷嘲热讽,稍
有还价便破口大骂「红番滚回去」。我懒得跟他们争,只从码头认识的黑白混血
商贩朱莉那儿买东西。她卖菜从不刁难我,偶尔还能弄到些腌鱼或便宜的猪油渣。
我用猪油渣在锅底蹭出一圈油,再把菜切碎炒熟,勉强有点故乡的味道。饭
后用盐水漱口,再喝杯热茶稍作休息,按中医养生讲究清淡少油腻。每隔一两周,
我会去朱莉那儿看看有没有鱼干或腌肉。
至于日常用品我也是找朱莉和另外几个混血商贩,他们待人公道,价格便宜
不少。正是因为这些混血商贩,我才能在这城里维持生活,否则光是跟穷白人打
交道,我早被气死了。
朱莉那家百货商店几乎万能,从食品,草药,到普通衣服,再到实用工具,
旧家具,无所不有,是我最常去的店铺。自从熟悉这些后,我现在三分之二的收
入都可以储存起来。
茶叶,胡椒,瓷器等主打商品,我都可以自行去卡特庄园的仓库去取,和马
修会计核对好账目即可,所需商品的采购计划报给马里诺,他会安排联系货船运
回。我只需垫资购入些快消品,像薄荷,柠檬之类。经营,打扫都是我自己,忙
不过来时,我去码头雇几个穷白人做小时工,给他们每小时5 美分搬货。他们干
活敷衍还从不做长期工,嫌给「红番」做事丢脸,干完就走,嘴里还嘀咕些脏话,
我只当没听见。唯有服装开销不能省,为了匹配店铺面向富人的门面,我从市场
买了深色呢子外套和毡帽,皮靴等,穿得体面些,客人才不会挑刺。
我从国内带了两个算盘过来,一个我私下用,一个摆在柜台上当个摆件,在
这里我尽量按洋人的规矩在纸上用笔算辅以算表,免得惹人生疑,这里人十分排
外难相处的很,有人问起柜台上的算盘,我就说是个英国船长送的,我也不知道
干什么用,只觉得新奇,船长说是从新加坡买的,然后用手指轻弹一下柜台上的
小招牌,提醒他这里是外国商品店,摆一个从新加坡来的稀罕玩意很合理吧,洋
客人就会拿起来看看,摇摇头搞不明白,但也不会深究,每天只有这个时候我能
在心里觉得他们很蠢,小小的开心一下,但萨凡纳城里,我也有很多搞不明白用
途的东西,大家一样都很乡巴佬。
萨凡纳城市临河在萨凡纳河南岸的河湾处,但用水很不方便,从河边向内陆,
依次是码头区,商业区,富人区,我这位于富人区和商业区之间,离河边挺远了,
而且河水很不干净。每月我花3 美元从泉水公司买饮用水,装在大陶罐里放阴凉
处,盖上木板防尘,用来喝水、做饭和给客人泡茶煮咖啡。水质好,生意自然好,
富人喝得满意便多买些茶叶和咖啡回去。
清洁用水则花1 美元从市政水井取井水,有时我自己去取水,有时也雇别人
代劳,这个活非常的麻烦,水挑回来倒进后院木槽里,用于打扫和洗漱。这井水
常混着泥沙,需要先沉淀一下才能用,搁久了又会长苔藓,我得隔几天刷一次水
槽。
我每月花10美分雇一个叫汤姆的自由黑人小伙,把用过的便桶清理更换,我
把用过的放在门外,他会每天过来给我换成空的。我和他相处很好,从与他交谈
中我了解到这里自由黑人很少,都是以前的解放黑奴后代,南方很早以前就禁止
黑人获得自由了,自由黑人比黑白混血地位更低,被限制只能从事一些卑贱的工
作,禁止离开所在地区,随身携带自由证明,白人总是怀疑他们帮助黑奴逃走,
因此他们不敢和黑奴靠近,于是被黑奴也视为叛徒。
现在回想,我辛辛苦苦攒的钱都砸在了斯蒂芬妮身上。守着她昏迷那几天,
我不知用汉语骂了她多少遍「赔钱货」,但她应该听不懂。这几天朱莉每天都来,
帮我熬制草药后给斯蒂芬妮灌下去,我担心朱莉这样会不会耽误做生意,朱莉说
她的那家百货是和几个亲戚合伙,她离开一会儿没事。
斯蒂芬妮在昏迷五天后的清晨醒来,这几天我不能一直看着她,但始终觉得
放心不下,不时过来看看,希望她能撑过去,不然我钱就白花了。有时看她模样
这么可爱,但又不敢亲她,亲亲她的衣角吧。
阳光从后院那扇带裂纹的小玻璃窗透进来,落在斯蒂芬妮苍白的脸上。她睫
毛微颤,缓缓睁开眼睛,蓝色的眼睛缓缓睁开,茫然地盯着天花板。她试图撑起
身子,却疼得皱眉,轻哼一声,又无力地倒回床上。屋子里静得只能听见她微弱
的呼吸。
我从前厅走进来,手里端着一杯粗糖冲的温糖水。听到脚步声,她的身体立
刻僵住,双手抓紧床单,头微微转向我,眼神里满是惊恐,像只受惊的小猫。她
嘴唇动了动,沙哑地低声问:「先生……这是哪?」声音细弱得几乎听不清,像
风吹过干枯的芦苇。
我尽量放轻语气,蹲到她身边:「你醒了?这是我的店,你病了好几天。」
斯蒂芬妮眼皮颤了颤,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呼吸急促。她咬住干裂的下唇,
低声呢喃:「我……还活着?」声音里带着茫然,像不敢相信自己还能睁眼。她
停顿片刻,眼神游移地瞟了我一眼,试探着问:「先生……你买我花了很多钱吧?
你……要我做什么?」
我想起海德医生的嘱托,赶紧说:「先躺下静养,别乱动。」她没放松,反
而吓得身子一缩,眼泪涌出来,哽咽道:「不要……我没用了,你会再卖了我
……」她的声音颤抖,像在乞求,又像在自言自语。
我无奈地看着她瘦得露骨的身子,心里叹了口气。她这副模样,连站都站不
稳,我哪敢多想什么。可她这么怕,我只好说:「那你就趴着,让我看看。」
我伸手轻轻抚摸她的背,动作尽量轻,生怕弄疼她。她太虚弱了,皮肤冰凉,
满是鞭痕和淤青,我的手刚碰上去,她就抖了一下,却没躲。我收回手,心想这
丫头真是麻烦,动不动就吓成这样。
她五天没进食,我把糖水递过去:「喝点这个,养养力气。」她愣愣地盯着
杯子,手抖得拿不稳。我扶着她让她抿了一口,她尝到甜味,蓝眼睛微微睁大,
低声说:「很甜……」却立刻缩回手,低头小声说:「我……我不配。」
我皱眉,坚持道:「喝完,这是你的工作。」她才小心翼翼地接过,喝得很
慢,手抖得洒了些水在床上,像要把那点甜味留得久些。
她喝完,低头摸向左臂的烙印,发现被纱布包着,眼神闪过一丝困惑,随即
转为羞愧。她用散乱的金发遮住脸,低声说:「谢谢先生……」语气里带着不确
定,像在试探我会不会生气。
我怜悯地问:「你背上的伤还疼吗?」她顿了顿,低声答:「不疼了……谢
谢先生。」声音细得像蚊子叫,带着一丝害怕。
我从柜台拿了块面包,递过去。她没接,只是盯着看,眼里满是警惕。我放
在她面前,她盯着面包半天,才试探着伸出手,指尖碰到又缩回去,见我没动,
才慢慢撕了一小块塞进嘴。她嚼得很慢,低声问:「先生……你买了我,还给我
吃的……你想要我怎么回报你?」她的眼神游移,像在等我发脾气。
她问完,见我没答,眼泪忽然掉下来,小声哭了起来。我手足无措,走过去
坐在她旁边,尽量柔声说:「别怕,我不会卖你。」可她哭得更厉害,我心里烦
躁起来,这丫头怎么这么爱哭?我好心救她,她还当我是坏主人,这日子怎么过?
我没碰她,怕她更怕,只好干坐着等她平静。
过了一会儿,她颤巍巍地撑起身子,夹着腿,低声说:「先生……我想,我
想排泄……」
我指了指后院的便桶:「那儿有,自己去。」她却摇头,声音更低:「花式
姑娘排泄要主人监视,不然会被认为是想逃跑……」
我愣了一下,这洋人的规矩真是怪,你这样的走都走不稳能逃哪去,但也只
好跟她过去。她蹲下时,我移开视线,听着水声,心里却翻腾起来,她那柔软的
身子,脸上像朵山茶花一样纯洁,我对她的欲望又起来了,可她这副模样,我哪
下得了手?她低头小声说:「谢谢先生……」像是怕我嫌她脏。
我走回屋里,见她盯着床头的十字架发呆。她嘴唇动了动,低声呢喃了几句
听不清的话,像在祈祷。我带上十字架,从床底行李箱掏出祖先牌位,摆上几个
桃子叩头,默念:「祖宗保佑,不求富贵,只求平安。」
供完,我转身去做饭,听到屋里有响动,以为又是老鼠。开门一看,斯蒂芬
妮缩在角落,抱着个桃子啃,样子可怜得像街边的流浪狗。她见我进来,吓得扔
下桃子,低声说:「主人我错了……你打我吧。」
我拿起供盘里的桃子,擦掉毛塞给她:「吃吧,祖宗在天有灵,也不会怪我
救个饿肚子的人。」她愣愣地看着我,蓝眼睛里满是怀疑,半天没动。我催道:
「拿着,别饿着。」她才迟疑地接过,小口啃起来,像怕我反悔。
我忍不住问:「你以前都吃什么?」她一边啃桃子,一边低声说:「玉米糊
糊……主人削掉的土豆皮,还有切掉不要的菜煮汤……每天一小碗。主人说,花
式姑娘要保持身材,不能多吃,吃多了不好卖,而且有力气了可能会逃走,吃不
饱的柔弱样子更能吸引买家……可我们都饿,总偷点东西,被抓到就挨打。」她
说得平静,像在说别人的事。
我说:「以后不会了,我吃什么给你也带一份,不会让你饿着。」她抬头看
我,眼神认真却满是怀疑,没吭声。
海德医生来换药时,看了看她,嘀咕:「这花式姑娘怪可怜的,你这人还不
坏,肯为她花钱。」我苦笑,没接话。她哭起来太美,眼泪一落我心肝都颤,可
她老哭,我也受不了。
吃完早饭,我要去开店,叮嘱她:「别乱动,伤口裂了麻烦。」我提了桶水
准备打扫,她却挣扎着爬过去,用手捧水喝。我皱眉:「你干什么?」她低声说:
「我以前都这样喝……主人只许喝这个。」
我平和的说:「以后不许,我这每天都烧开水,你也可以喝,喝多少都行,
不许喝没烧开过的水。」她愣愣地看着我,没说话。
打扫完店面,暂时无事,我坐在柜台后保养我的柯尔特1851海军型手枪。这
是为朝廷谈军火生意时,亨克尔和我刚见面时送的,说是美国治安比较差,让我
时常预备,可惜他后来对我愈发的嫌弃起来。
斯蒂芬妮看到枪,尖叫一声退到角落,缩成一团,惊恐地盯着我:「主人
……
别打死我,我会干活……会让你高兴……」
我赶紧放下枪,走过去说:「别怕,我不会打你。」
她抖得更厉害,哽咽道:「我见过枪……奴隶猎人用枪打人,我跑时,他们
打死了旁边的黑奴,血溅了我一身……」
我叹气,安慰道:「我拿枪是防外人,不是对你。」她将信将疑,眼神还是
害怕。
她这模样,我得寸步不离哄着,真是麻烦大了,同时也意识到,我不可能有
时间去陪着她。
我无法想象如果要长时间面对这样一个姑娘,我很快就感到很疲惫,于是下
午时我对斯蒂芬妮说:「你在这里先休息一下,我一会儿回来。」我想起朱莉留
下的布娃娃,正好现在送给她,希望能对她有所安慰。
我正要出门,遇到马里诺带着一个20多岁黑直发,有着明显鹰钩鼻的男人走
进来,说:「我从威廉那听说你这有个病人伤的很重,我想想也没啥好办法,刚
遇到海德医生说病人醒了,但依然很危险,雅各布听后说他好像能提供一点帮助。」
这个叫雅各布的人走到柜台前打开一个小木匣子,指着里面:「这里有2 盎
司的碘酊,可以给清洁伤口,预防伤口恶化,效果比常用的烈酒要强很多,现在
很稀缺,海德医生都很难拿到,正常要卖2 美元,我只收你80美分。还有这2 码
纱布,因为透气性好,有助于伤口愈合,要30美分。我只要20美分,你看如何?
我再送你一瓶亚麻籽油和几码粗棉布,这对病人恢复也会很有帮助。」
虽然初次见面,但这个人却给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他提供的药品,都是我
这几天到处寻找,却无人肯卖的东西,在这里只有白人能从事医生这个职业,而
白人医生都认为只要白人才有被救治的价值。我自知身在异乡不可能按国内的办
法给人治病,可这洋人的医术我也了解不多。
我马上付钱,感谢他的帮助,马里诺和我介绍说:「他是个德国犹太人,来
自萨凡纳的犹太人小社区,他在码头管理来货仓储和后续的分销工作。是我必不
可少的重要助手,能力非常强,毕竟进口的东西再多,不能马上卖出去也只能烂
在手里。但卡特先生一家对他常抱有严重排斥,犹太人在欧洲历来口碑欠佳。」
雅各布把东西一一说明用法后又说:「你,我在这都是外人,难怪要互相帮
助一下。你要是缺钱了可以找我借,只不过我会收取一点利息。有什么想买但买
不到的东西,也可以找我,我对这里的黑市,白市都非常熟悉。」
我想起司马公在史记中有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看来雅各布可能正是这样的人,不过毕竟总比那些冷眼待我,不肯卖药的白
人强。
我去找露西,希望她给我中介一个能做家务的女奴,帮我照顾好斯蒂芬妮,
而且随着店铺经营的走入正轨,我的业务量也在增加,是该考虑下找人帮忙的问
题了。
露西笑了一下,对我说:「玛丽怎么样?她26岁了,干活行,还有个12岁的
女儿艾米,也能帮点手。一起租给你,8 美元1 个月,时间随你续,反正她留在
我这也没啥用。」
我点头:「行。」掏出3 个月租金和30美元押金,递给她,我想斯蒂芬妮的
恢复至少也要3 个月,也许时间会更长一点,海德医生建议我最好3 个月以后再
和斯蒂芬妮上床,不然会拖后康复,也会折损使用寿命,不必急在一时。
露西把玛丽和艾米叫进卧室,把玛丽推到我面前,自然的脱下她的去裙子说:
「看看,健康得很,屁股和胸还挺吸引人,摸摸,不用不好意思。」
玛丽低头站着,背上有几道旧鞭痕,但皮肤还算光滑。我皱眉,手伸出去摸
了下她的腰。
玛丽低声「是,小姐」。
露西递给我一根藤条,笑说:「抽几下试试,她很温顺,不会躲。到你那,
定期打几下,或者做错事时管教管教,保持她卑微顺从。」
我接过藤条,犹豫后抽她背两下,随着藤条和皮肤接触的响声。
玛丽低声说「是,先生」纹丝未动。
露西又说:「弯腰。」
玛丽向前俯身,臀部翘起,分开腿,露西指着玛丽的屁股说:「她生了好几
个孩子,前面有些松弛,我教她用后面,嫌麻烦就让她自己扩张。」
露西停顿了一下说:「除了这女儿,她还有1 个7 岁的小女儿,先扣在我这,
你每月带她来看一次,让她有个牵挂。她不跑,我就不卖孩子;她敢跑,我就把
那个小崽子卖到密西西比甘蔗园。」
我点头:「好,我会的。」
13岁的艾米站在几步外,低声哽咽,眼泪掉下来,手紧握着。我听见她的抽
泣,抬头看她。
艾米低声说「妈妈……」
露西瞪她一眼,轻喝:「别出声。」
艾米咬唇,泪水涌出来。
露西轻佻地说:「对了,你和玛丽上床别背着艾米,让她跪旁边看着。这是
她该从她妈妈那学的,为以后准备。」
露西说完,走过去搂住艾米,温柔地说:「孩子,我知道你难受,可我们当
年也是这么过来的。这是为你好,你得长大。」艾米低声抽泣,靠在她怀里不敢
抬头。
露西给玛丽套上衣服说:「这次对你可是格外关照,这位先生人很好,只是
我听杰克说,他不懂这里规矩,你得多让他熟悉一下,每星期自己主动让这个先
生抽你几鞭子,每天抽更好,必须对他像对我一样驯服。万一他把你惯坏了,等
送回来了我就打你个半死,让你重新想起自己身份。」
傍晚,我带回玛丽和艾米。斯蒂芬妮醒来,目光虚弱地扫过房间,落在玛丽
身上。她愣了半晌,蓝眼睛微微睁大,低声呢喃:「玛丽……?」声音沙哑,像
在梦里。
玛丽走近,点点头,低声说:「是我,斯蒂芬妮,我记得你。」
她眼眶泛红,手抬了一下又无力放下,泪水慢慢滑下来,低声说:「我以为
……
再也见不到你了……」她的反应迟缓,像刚从噩梦中醒来,带着一丝茫然的
惊喜。
她瞥见玛丽身后的艾米,眼神闪过一丝怜悯,转而看向我,轻声问:「先生,
她们……也是你的吗?」
语气中夹杂着复杂的情绪,既有对旧友重逢的安慰,也有对自己与玛丽同样
命运的悲哀。
我仔细端详斯蒂芬妮时,注意到她左臂上几道新鲜的指甲挠痕,红肿未退,
显然是我出门时她自己抓的。看来她虽醒了,心里的恐惧与绝望并未消散,轻度
自残成了她宣泄的方式。
我心里一沉对斯蒂芬妮如实相告:「玛丽是我从露西那儿租来的,带了她的
女儿艾米,今后帮我做事,也照顾你。她们会留在这儿。」
玛丽低头应道:「是,先生,我会照顾好斯蒂芬妮。」
斯蒂芬妮挣扎着爬起来,想起她的老朋友一个拥抱,但她现在只能单独完成
这件事,玛丽的双手还被我捆在身后,露西告诉我带奴隶到新地方不要着急给她
们解开绳子,让她们先熟悉一下环境再松绑。
朱莉来的时候见斯蒂芬妮醒了,她就放心了,把带来的草药向玛丽做了交代
就走了。
玛丽的到来,极大缓解了我面临的压力,5 ,6 天后,我从前厅拿了块面包
递给斯蒂芬妮,她坐在床边,低头啃着,瘦得像根芦苇,金发散乱地遮着脸。玛
丽在旁边叠毯子,她的手抓着玛丽的裙角不放,像怕她跑了。她时不时偷瞄我一
眼,抬头看她,她那蓝眼睛对我很有吸引力,苍白的脸在阳光下像个瓷娃娃。我
心里想,这丫头瘦成这样,还挺勾人,可她老这么病着,我哪下得了手。
她咬着面包,低声问玛丽:「他……他看我的时候,是不是想要我?」声音
细得像蚊子叫。
玛丽拍拍她的手,低声说:「别多想,他没碰你。」可她还是缩了缩身子,
手摸向左臂的纱布,眼泪汪汪地盯着我,像在等什么。她忽然扔下面包,指甲猛
地抓向胳膊,纱布下的皮肤被抓出几道红痕,血丝渗出来。
她低声抽泣,哽咽道:「玛丽……我得知道,他会不会不要我……」
我听见动静,皱眉走过去,看见她胳膊上的血,愣了一下。她这丫头,怎么
老给自己找麻烦?我蹲下,抓住她的手腕,语气有点急:「你干什么?抓什么抓?」
我盯着她抖得厉害的身子,欲望翻了下——她瘦得肋骨都看得见,可那模样还是
勾着我的情欲上涌。
我咽了口唾沫,拿块布按住伤口,低声说:「别乱来,你现在这样,我还得
花钱救你。」她眼泪掉下来,我心软了点,补了句:「我不会卖你,别怕。」
斯蒂芬妮低头,泪水滴在手上,颤声说:「先生……我怕,我怕你不要我
……」她偷瞄我一眼,见我没发火,眼里闪过点什么。我叹气,起身说:「不许
再弄伤自己,听见没有?」
我走回前厅,心里嘀咕,这丫头真是麻烦,折腾自己干嘛?再病倒我可没钱
治。,又过了几天,斯蒂芬妮能站着走几步,背上的伤结了疤,可她还是黏着玛
丽不放。每天她都抓着玛丽的手,低声问:「他会不会卖了我们?」
玛丽总说:「他不坏,别怕。」可她不信,眼里老带着惊恐。这天傍晚,我
在前厅擦我的柯尔特手枪,她躲在后院门口偷看,手抓着裙子,抖得像片叶子我
看她一眼,故意语气带点暧昧:「伤好了,更漂亮了。」她僵住,低头不吭声。
她缩回屋里,低声对玛丽说:「他有枪,我跑不了……他要是不要我怎么办?」
玛丽安慰她:「他不会的。」
她却咬住嘴唇,手摸向床边一个摔碎的陶杯,捡起块尖尖的碎片。她盯着碎
片看了半天,颤巍巍地在大腿内侧划了一道,血渗出来,她疼得哼了一声,眼泪
掉下来。
玛丽吓得叫出声:「斯蒂芬妮!」冲过去抢下碎片,她缩成一团,哭道:
「玛丽……我得知道,他会不会……」
我听见动静,放下枪跑进来,看见她腿上的血,脸色沉了沉。我蹲下,语气
急了:「你又干什么了?」我抓住她的手,盯着那道红痕,她瘦得皮包骨的大腿
还是白得晃眼,我心里翻腾了下,可怜她又烦她。
我拿布按住血,低声骂道:「你这丫头,好不容易养活你,又折腾自己。」
她抖得更厉害,我放软语气:「别怕,我不会扔你,可你再这样,我真没办
法了。」
斯蒂芬妮低声说:「先生……我怕你不要我……」她偷看我,见我眼里有点
急,喘了口气。我起身,沉声说:「不许再弄伤自己,不许再有下次。」
我转身走开心里嘀咕,她这模样真让人喜欢,可老这么折腾,我哪受得了?
得等她养好再说。
我看她受伤,欲望总翻上来——她瘦得像鬼,可那金发和蓝眼睛还是那么美。
我没掩饰,盯着她看,语气也藏不住点暧昧,可我没动手。
我烦她折腾,又可怜她,暗想这丫头老这么闹,我得盯着她,可她恢复得差
不多了,再过几天……,我不想她死,可她哭起来真美。
她不弄自己了,可黏玛丽更紧,低声问她我会不会变。我给她吃的,她得怎
么回报,低声说:「谢谢先生……」眼神还是怕。我盯着她看,她就僵住,我心
里痒痒,可还得忍。
这几天海德医生每天都会不定时来给斯蒂芬妮换药,玛丽总会站在一旁,手
里端着盆清水,随时递上毛巾。
有一次我看到海德换完药,起身时,手有意无意地从玛丽腰间滑过,指尖在
她臀部捏了一把。玛丽身体一僵,低头没吭声。
海德咧嘴一笑,又伸手在她胸前蹭了一下,手心压过她乳房,乳头隔着薄布
凸起。他低声嘀咕:「这黑鬼身段还行。」
海德走后,我看着玛丽,低声问:「他摸你,你不会躲一下吗?海德医生应
该不至于会对你怎么样。」
我语气里带着点疑惑,想起他在穷白人里还算有点良心,应该不至于太出格。
玛丽低头整理手里的毛巾,眼神麻木,声音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习惯
了,先生。躲也没用,他们想摸就摸,海德医生不算坏,有的白人直接上手,连
声招呼都不打。」她抬起头,脸上没一丝波澜,像在陈述一个早已接受的事实。
我听完沉默了一会儿,她的顺从不是出于意愿,而是被磨砺出的麻木,连海
德这种随手的轻薄,她都懒得躲避。
我低声说:「以后他在我面前这样,我会拦着。」
玛丽点点头,低声回:「是,先生。」但她眼神依旧空洞,显然不信这话能
改变什么。
10天很快过去,海德医生也愿意和我多说几句话,他说过5 天他有空还会再
来,那时斯蒂芬妮没事,就真的没事了,这次海德医生又假装无意的在玛丽身上
抚摸几下,但是我却假装没看见,我发现这里的穷白人看到有奴隶路过,都会上
去拍打几下,再唾弃一番,我要是管了也许会显得很奇怪。
接下来几天,我和斯蒂芬妮相处的很微妙,她想小心翼翼的试探我对她的容
忍边界,她显然不信我不会伤害她,我则觉得她现在还是太虚弱了,一切还不着
急挑明。
5 天后的傍晚,海德医生带着一个8 岁的小女孩来了,他介绍是他的一个女
儿,这个女孩坐在我屋里的椅子上,舔着我给她的一小块黑糖,海德医生很自然
的把斯蒂芬妮穿的破裙子整个掀起来扔在脚下,围着斯蒂芬妮赤裸的身体看了几
圈,点点头对我说:「这个姑娘恢复的很不错,你应该早点带她去做财产登记。」
海德医生又对斯蒂芬妮冷冷的说:「主人对你这么好,给你治病,你得好好
听话。」
海德医生的女儿看着斯蒂芬妮,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一脸天真的问父亲,
「这个光屁股的大姐姐是谁啊?」
海德医生对女儿宠溺的说:「是个黑鬼,就和码头上那些挨鞭子干苦工的一
样,你别怕,可以去摸摸她,也可以打几下。」
海德医生的女儿围着斯蒂芬妮看了看,没有下手打她,而是冲着这个光屁股
大姐姐微笑一下,把自己手里的稻草娃娃送给了斯蒂芬妮。
我把海德医生送走后,斯蒂芬妮还站在原地,手里拿着那个稻草娃娃,哽咽
着。我把破连衣裙捡起来又套在她身上,对她说:「别害怕,虽然那个人也是白
人,可他救了你。」
斯蒂芬妮带着哭腔说:「我也想有那样的爸爸,可我爸爸不要我。」我上前
抱住了我的宝贝,安抚她:「我要你,以后有我在,我不会抛弃你,我会对你好。」
我松开她,她低头紧握着稻草娃娃,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我低声说:「别
怕了,以后有我在。」她点点头,颤声说:「是,先生……」可那眼神还是怕,
像不信这话能成真。
晚上,玛丽端着水进来,低声说:「先生,她抱着那娃娃没睡,一直盯着门。」
我皱眉,问:「她还怕?」玛丽点头:「怕,先生。她问我,您会不会哪天卖了
她。」
我沉默了一会儿,暗想,这丫头,真是麻烦。可她那模样,我舍不得扔。
早上我给斯蒂芬妮套上破裙子,带上奴隶买卖合同,用一根麻绳捆住斯蒂芬
妮的双手,搂着她的胳膊出门,这里奴隶出门都要被捆着或者拴着,奴隶自己出
门会被巡逻的民兵当逃奴抓住,如果奴隶确实有需要出门,会在胸前挂上一块大
牌子,写明主人信息,出发和要去的地方,巡逻的民兵会跟随确认奴隶没有偏离
正常路线,若有逃走嫌疑,就会被抓住群殴。
考虑斯蒂芬妮现在身体极度虚弱,我还是选择租了欧文的马车。我临走前告
诉玛丽,我会尽快回来,玛丽面墙跪在地上说请把她也捆上,这样她比较安心,
真是个奇怪的地方,但我照做了,出门时我看到艾米也和她妈妈一个姿势跪在旁
边。
看到斯蒂芬妮后,欧文对我说:「她太白了,看不出有黑人的血统,长得跟
个白人大小姐似的,你这个长相领着她出门,很容易被迪克西以为你是诱拐的白
人姑娘。而且她也不会想要露出胳膊上的字母R ,你得给她带上奴隶项圈才行。」
我觉得欧文说的对,先去朱莉的店问问,有没有适合家务女奴佩戴的奴隶项
圈,朱莉问我是不是给斯蒂芬妮买,我回应正是。朱莉在她的仓库里翻了好一会,
找出一个来说,这个二手的就行,比较轻便,里面有布垫着,还带个铃铛,这种
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家里仆人带的,10美分就行。
我有些愧疚的把这个项圈给斯蒂芬妮带上,斯蒂芬妮愣住了,但却向我微笑
了一下,搞得我一头雾水。
到了公证处,我和斯蒂芬妮都验明正身后,递上2 美元手续费,相关信息会
在萨凡纳法院存档。然后去旁边再次确认身份,递上2 美元手续费费做财产登记。
不少白人父母都会带着小孩去看奴隶拍卖奴隶和做奴隶的财产登记。斯蒂芬
妮在等待登记时,也有白人的小男孩和小女孩上去对斯蒂芬妮动手动脚,摸摸大
腿,掐掐乳房,掀起裙子在她屁股上拍打几下,我看是小孩,也不好驱赶。
斯蒂芬妮给这几个白人小孩骚扰的把身体扭来扭曲,脸色羞红,好像很享受
的发情了一样,几个白人小男孩围着起哄对着她说「好女孩,张开腿……好女孩,
张开腿。」
一个拿着小扇子的白人小女孩,用扇子遮住脸对跟旁边的姐妹说:「看,这
就是花式姑娘,主人们拿来骑着的母马,这个虽然长得白,可肯定也有黑鬼血统,
黑女人就是淫荡,看她都发情了……」
等登记完成后,斯蒂芬妮把头埋在我的怀里,哭声低沉而压抑,我明白,她
刚才的表现只是正常的生理反应,而非心理能够享受这种愉悦,她感到非常屈辱
和痛苦,可只能以哭泣来缓解这种情绪。
为了进一步安慰斯蒂芬妮,我领着她去朱莉那买了2 件素色的连衣裙供她换
洗,1 件小披肩,1 条深色围裙。她低头摸着布料:「主人这太好了,我不配。」
从朱莉那又买了一张二手的大木板床,和一条新的棉花床垫和其他几个铺床
用具,她的头发披肩上就很美了,我在路边随手摘了几朵野花,我还有一把从国
内带来的木梳,老卡特先生以前给的一个旧的小镜子,也可以给她用。
回店里后,我让玛丽烧一锅热水,倒在一个大木桶里调和温度适合后,让斯
蒂芬妮坐进去,亲手给她洗澡,斯蒂芬妮觉得这个水温很舒服,她说她以前只是
用冷水冲一下。
她洗澡时也很听话,完全任我摆弄,我碰她身上什么部位,她都不会挣扎,
跟个木头人一样,神情呆滞,想被突然抽走了魂魄。她的身体好像很敏感,我随
手在她的身体上撩拨几下,她的阴道就湿润了,娇喘起来。我对玛丽说,以后要
每星期给她洗澡,让她干干净净的。
洗完了给她换上新买的连衣裙,斯蒂芬妮眼睛湿润的看着我,似乎对我很有
好感,我在她的头上插了几朵野花,让她对着镜子看看她有多美,她把野花拿掉,
连说「别这样,我不配。」
我又教她用盐水漱口,用牙粉刷牙,她基本不用出门,倒也不用买鞋。我觉
得奴隶项圈是带给外人看的,回到屋里就先给她摘了。
傍晚,玛丽找到我说「主人,我想跟您单独谈谈。」她的声音低而平稳,带
着一种刻意压抑的语气。
玛丽说:「先生,我知道您想对斯蒂芬妮好。可她承受不起。您越是对她无
欲无求,她越觉得您的善意是个更大的陷阱。她已经丧失了相信别人会善待她的
能力,她从小到大经历的这些事,不信有人会平白无故对她好。您给她吃的,给
她衣服,给她治病,给她洗澡,甚至不急着用她的身子,她不明白。她只会想,
您是不是有什么更狠的招儿。」
我低声问:「你是说,我对她好,反而让她更害怕?」
玛丽点点头,语气平淡却坚定:「是,先生。她跟我说过,昨晚她又没睡,
一直盯着门,怕您半夜进来。她问我,您是不是故意养着她,等她胖起来好卖个
好价钱。我告诉她您不是那样的人,可她不信。您越想对她好,她越恐慌。她宁
愿您现在就打她、用她,至少她知道自己能干什么,对你有什么用处。」
我想起斯蒂芬妮醒来后那小心翼翼的眼神,吃面包时都得看我好几眼,生怕
我突然抢回去。我原以为是她身子弱、性子怕,可没想过她心底已被折磨得连善
意都认不下了。
「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办?」我低声问,声音里带了点无奈。
玛丽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才抬头看我,眼里多了一丝复杂的神色:「先生,
您要是真想让她活得安心,就别太心软。您得让她知道,她对您有用,她得干活、
伺候您,才能换来吃的和住的,她需要一个可预测的规矩。不然,她会一直疑神
疑鬼,怕哪天您不要她了,把她扔出去。她现在这样,宁愿挨几鞭子,也不愿猜
您的心思。」
她说完转身要走。我叫住她:「玛丽,你呢?你信我吗?」
过了片刻,玛丽低声说:「主人,我信您对我好,可我不敢信太多。露西小
姐还扣着我的小女儿,我得听话,而且你有空真得好好抽我一顿鞭子,每天少挨
几鞭子,可比回了露西小姐那,被她一顿给补回来强。」
我略有所懂的问玛丽:「你不是说露西不打你了吗吗?」
玛丽很继续很平静的说:「因为我以前经常挨露西姐妹的打,已经被她们打
怕了,可她们觉得你没打过我,我应该不怕你,是希望你能把我打怕了才行。」
说到这,玛丽语气暧昧的话锋一转说:「对了,你就真得觉得我对你一点吸
引力都没有吗?为什么不来摸摸我身子,我也想被你那样……就像以前我当妓女
时,别的客人对我那种事,你也应该对我做,以后也对斯蒂芬妮做,省的我俩天
天在想哪天才能轮到呢?」
我掀起玛丽的裙子在她的屁股上摸了几下,说:「就像这样吗?」
玛丽有点扫兴的说:「你这可太软弱了,你不是见过海德医生怎么对我吗?」
我愣了一下想起我来萨凡纳的第一个夜晚,在卡特庄园的奴隶棚里的见闻,
于是问玛丽她以前是不是也这样,玛丽给了肯定的回答,她回忆说经常能看见她
的黑人妈妈,被白人监工或者黑奴种马叫出去奸淫,对黑奴男性能当个种马就是
最大的愿望了,有女人玩,孩子也不用他们养。
玛丽接着给我讲:「有一回我妈妈跟我说起,她们几个女黑奴被卖到这里的
时候,晚上要和一些男性黑奴在奴隶圈里同住,虽然明天他们就会被卖到不同的
地方去,奴隶贩子还是不肯放过这个能让她们这些女黑奴怀孕的机会,把我妈妈
在内那几个女黑奴的衣服剥光了,在旁边拿着一把破吉他弹奏暧昧下流的音乐,
白人监工唱着直白催情的小调,让男女黑奴们马上在这里交配,不然就会挨鞭子,
于是他们一起痛痛快快做了露水夫妻,第二天走的时候,每个人都毫不在意的分
别,女黑奴也并不觉得怀孕是什么负担,因为主人会在这期间减少鞭打,还能分
到轻活和更多食物。」
我从后院回到屋里,灯光昏黄,斯蒂芬妮正靠着床头,眼神茫然地盯着墙角。
我走过去,犹豫了一下,最终抬起手,对着她的脸狠狠打了一耳光。「啪」
的一声脆响,她的脸偏向一边,金发散乱地遮住半边脸颊,嘴角渗出一丝血丝。
我手掌发麻,心里一阵刺痛,可她却慢慢转过头,嘴角竟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眼里闪着一种奇怪的光。
「应该再打重一点,」她低声说,声音沙哑却带着释然,「我这种女奴就该
打才对,以前的主人常说花式姑娘要经常打来保持服从,我以前天天挨打,每周
总有一天打得更重,皮开肉绽才算完。现在主人肯打我,说明不会抛弃我。」她
摸了摸脸,嘴角的血迹被手指抹开,蓝眼睛盯着我,像在确认什么。
我愣住了,完全没想到她会这样反应,心里一阵不可思议。
以前我父亲曾教育我要善待下人,并以张飞,高澄,为例,张飞鞭笞士卒,
下属不堪忍受将其刺杀,高澄苛待厨子兰京被兰京刺杀。可见对身边服侍的下人,
一定要以仁义相待,且不可以胡乱责罚和欺凌,不然这些下人无法忍受时,若是
发起火来,难免会生出大不了鱼死网破,玉石俱焚的心思,那时自然悔之晚矣。
这美国人既然让花式姑娘在屋里服务却每天殴打,难道真不怕这些女人怀恨
在心,哪天在他们的饭菜里下点砒霜,或者晚上给他们胸前插上一把刀吗。
真是奇怪的国家,奇怪的风俗,奇怪的人。
但玛丽的话还在耳边,我只好顺着她说下去。我沉下脸,低声说:「好,以
后我会每天打你。不过现在你太虚弱了,身子骨跟纸似的,我打不痛快。为了以
后我能打得尽兴,你得好好修养,好好吃饭,多长点肉,让屁股奶子都挺起来,
我才玩你身体玩的开心,你别胡思乱想了。」
我顿了顿,盯着她的眼睛,加了一句,「主人留着你,就是因为你长得漂亮
又温顺,等你养好了,我会好好享受你的身体,让你像条狗一样跪在我面前。」
斯蒂芬妮听完,眼里的慌乱似乎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病态的安心。她
点点头,低声说:「是,先生,我会好好吃饭,养好身子,让您打得痛快,用得
开心。」她垂下头嘴角的笑还没散,像终于找到了某种依靠。
斯蒂芬妮睡下后,我把玛丽叫到屋外,低声对她说道:「玛丽,我想试试你
的后庭和前面,行使一下我作为主人的权力。如果你不方便,可以拒绝。我觉得
最好先把艾米支开,让她目睹自己母亲被人使用,这对艾米太残忍。」
我语气里带着犹豫,心里欲望和不安交织,我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和奴隶相处,
尤其还是别人的奴隶,这里会不会还有些我不懂的限制,但我也需要发泄欲望,
尤其面前这个少妇长得还算可以的时候。
玛丽低头看了我一眼,眼眸平静如死水,低声回道:「先生我会准备好,只
是需要一点时间。露西主人说得对,这种事不该背着艾米,她早晚要面对,这是
我们的命,您不用觉得残忍。」
她转身走进屋,低声唤道:「艾米,过来。」
艾米怯生生地走到她身边,低头站着。
玛丽从床边拿起小陶罐,里面是一些油脂,表面凝着一层薄薄的白色油膜。
她没急着准备,而是放下陶罐,直视我一眼,随后缓缓解开棉布裙的扣子。
裙子滑到脚踝,她又脱下破旧的内衫,赤裸地站在我面前。她的浅棕色皮肤在油
灯昏黄的光线下泛着微光,旧鞭痕纵横交错,胸部因生育而下垂,乳晕呈深褐色,
乳头微硬,臀部圆润结实,腰间有几道妊娠纹。
玛丽站直身体,双手自然垂下,胸口随呼吸轻微起伏,低声说:「先生,您
看着我吧,想怎么用都可以。」她的语气直白,带着一丝刻意勾引,声音低沉沙
哑,眼底却空洞无神,像在机械地完成任务,然后就这样用我给她打来的一桶凉
水,简单的对自己身体进行一下清洗。
毕竟是个身材丰满,长相端正的女人站在我面前,我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
积压的欲望在她赤裸的身体前彻底点燃,心跳加速,血液涌向下身,裤子前端已
隆起,我走过去,手扶住她的腰。
我示意她准备后庭,她点点头,从陶罐里挖出一块半软的油脂,指尖捏碎后
涂抹在后庭。她蹲下身,用中指蘸着油脂涂抹后庭入口,先在周围揉开,皮肤因
摩擦而微微发红,再缓缓探入一节指节润滑内部。她的眉头皱起,眼角抽动了一
下,指尖深入时臀部肌肉不自觉收紧,随后放松,油脂让后庭泛着微光,入口处
因润滑而略微松弛,周围皮肤泛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准备好后,她走到靠墙的木凳旁,低声说:「先生,可以了。」
她俯身跪下,双膝压在硬地板上,膝盖皮肤因摩擦而泛红,双手撑住凳面,
手掌因用力而青筋凸起,裙子早已被她扔在一旁,臀部高高翘起,双腿分开后庭
暴露在灯光下,油脂涂抹均匀,入口处微微张开,周围肌肉因紧张而轻微抽动。
她深吸一口气,胸部随之下沉又抬起,低头咬住下唇,唇角渗出一丝血丝。
我站在她身后,解开裤带,手扶住她臀部,指尖陷入软肉,留下浅浅的红印。
她的臀肉凉而结实,油脂让触感滑腻,我对准后庭,慢慢推进。入口紧窄异
常,仅进去顶端时,她身体一僵,臀部肌肉猛地收紧,后庭夹住我,发出一声低
哼,声音从喉咙深处挤出,带着一丝颤抖。她双手抓紧凳沿,指甲抠进木头,刮
出细微的「吱吱」声,背部弓起,脊椎骨凸显,汗珠从颈后渗出,顺着鞭痕滑下,
滴到凳面上。我停了一下,见她没反抗,继续深入,她的温暖和紧致让我呼吸加
重,胸口起伏加快,鼻息粗重。
她的后庭因油脂润滑而稍有松动,但仍紧窄得像在抗拒,每推进一分都能感
到明显的阻力。我双手掐住她臀部,指尖用力,皮肤被捏出红痕,她低声喘息,
气息断续,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唔」声。后庭内壁温暖湿润,包裹感强烈,我开
始抽动,起初缓慢,每一下都带出轻微的摩擦声,油脂被挤压出一丝丝白沫,黏
在皮肤上。她咬牙忍耐,牙关紧闭,嘴角微微抽搐,汗水从额头流到眼角,刺得
她眨眼加快。她的臀部随我的节奏轻微起伏,肌肉时而收紧时而放松,汗水顺着
大腿内侧淌下,汇成小水珠滴落。
我加快节奏,后庭逐渐适应,紧窄感稍减,但仍夹得我血脉贲张。她的喘息
加重,胸部因跪姿而下垂,乳头因摩擦空气而硬得更明显,乳晕周围泛起一层细
密的汗珠。她低吟几声,声音压抑,像被堵在喉咙里,背上的鞭痕因用力而微微
渗血,血丝混着汗水染红一小片皮肤。持续了一刻钟,我感到一阵冲动,下身猛
地一紧,低吼一声释放出来,热流涌入她后庭。她身体一颤,后庭不自觉收紧,
挤出一丝混浊的液体,顺着臀缝滑到大腿根。
我在这里寡旷的太久了欲望未尽,我看着她赤裸的身体,阴道处因姿势暴露,
稀疏的栗色毛发下,阴唇微张,边缘泛着浅浅的红晕。我喘着气说:「玛丽,转
过来,我想用前面。」
她温顺地起身,双腿发软,膝盖因跪久而留下红印。她转过身,坐在地板上,
背靠墙面,双腿分开,大腿内侧肌肉因拉伸而轻微抽动。她低声说:「是,先生。」
她的阴道表面干涩,但生理反应已起,边缘隐约渗出一丝湿润。我走上前,
手探过去试了试,指尖触碰时她身体一缩,阴唇微微张开,露出内侧粉红的软肉,
温热湿滑,带着一丝咸味。
我直接进入,她身体一僵,发出一声低喘,阴道骤然收紧,像在抗拒入侵,
随后缓缓放松,包裹住我。她的阴道紧窄柔软,比后庭更温暖湿润,内壁因久未
使用而格外敏感,每一下深入都能感到她肌肉的细微抽搐。我双手扶住她大腿,
将她拉近,指甲掐进她腿肉,留下半月形的红痕。她低声喘息,胸部随节奏剧烈
起伏,乳头硬得像小石子,乳晕因血流涌动而颜色加深,汗水从锁骨滑到胸口,
汇成细流。我动作激烈,每一下都顶到深处,她的阴道逐渐湿润,分泌物增多,
发出轻微的「咕滋」声,黏稠地沾在我身上。
她的生理反应明显,阴道内壁因刺激而收缩又松弛,湿滑感增强,但她脸上
毫无表情,眼神呆滞,像是灵魂已抽离,只剩躯壳配合。她低声喘息,喉咙里挤
出细碎的「啊」声,嘴角因用力而微微歪斜,牙齿咬住舌尖,渗出一丝血腥味。
我用了她三次,她已疲惫不堪,阴道虽仍紧实,反应却迟钝,只剩本能的轻
微抽动,我耗尽体力才结束,艾米全程站低头在屋角。
玛丽现在简直像是一只提线木偶一样,她全程眼神空洞,看起来除了身体的
一些本能反应,她自身无法感到享受,也无法做出任何对性刺激的反馈,让我觉
得索然无味,可也无法责怪她,我看得出她尽力想让我感到满足,表现得极为顺
从,但她心理上已经完全封闭。
第二天清晨,斯蒂芬妮还在床上睡着,呼吸平稳,我趁着屋里安静,把玛丽
拉到后院,低声问她:「玛丽,你以前也这样吗?也觉得挨打是理所当然,只有
挨打才安心,还有你昨晚也太木纳了,太僵硬了,你要觉得不舒服可以拒绝,我
不强迫。」我盯着她的眼睛,想从她麻木的神情里找出点答案。
玛丽低头,声音平静得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是,先生,花式姑娘都
是如此。」她抬起头,眼底一片死寂,「主人不该想着拯救或治愈斯蒂芬妮。无
论您怎么做,她注定和我一样。平时看着挺正常,可一涉及性爱,就呆滞如木偶,
但又极为顺从。这是花式姑娘的训练决定的,不是您善待一段时间就能唤醒的。」
玛丽继续说:「先生,我见过太多这样的姑娘。从小被挑出来,教我们怎么
伺候人,怎么忍着疼,怎么让主人满意。打得多了,骂得多了,就学会不反抗、
不喊疼,连脑子都麻了。您那天用我,我不也一样?身子会动,可心早就空了。
斯蒂芬妮也是,她被卖了那么多次,早被训成这样了。」
玛丽语气更低:「您别尝试用温和手段跟她相处,不然您很快就会厌倦。她
不会懂您的好,只会害怕,只会等着您打她、用她。您若一直心软,她会觉得自
己没用,越陷越深,最后毁了自己。她昨儿挨了您一耳光,反倒笑了,那是她想
要的『规矩』。」
我沉默了一会儿,玛丽说得没错,她的顺从不是天性,而是被后天刻意培养
的。
我低声问:「那我该怎么办?」玛丽眼神空洞,低声回:「先生,您得照她
的『规矩』来,打她,用她,让她觉得自己有价值。不然,她撑不了多久。」
我站在后院,心里仍有些疑问没解开。
她直视我一眼,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试探:「所以,主人您觉得我对您的服
侍还成吗?不管你怎么做,我都绝对不会反抗,我会躺好了,把腿张开。要是您
认可我,您知道该怎么对我。我会更尽心让您舒服。」她低下头,双手垂在身侧,
像在等待我的反应。
我沉默了一会儿,觉得还是别对她太苛求了,于是说:「你做得不错,我很
满意,以后我会……按你说的办。」我顿了顿,补充道,「你就多费心照顾斯蒂
芬妮,也让自己过得好点。」
玛丽点点头,低声说:「是,先生,我会的。」
距离斯蒂芬妮醒来已经一个月了。这段时间,她的身体好了不少,脸色不再
像纸那么白,金色的头发也恢复了些光泽,可眼神还是空空的,像蒙了层雾。我
白天忙着生意,抽空去看她时,她总是低着头,偶尔偷瞄我一眼,像在等什么。
这天傍晚,我推开她的房门,她正坐在床边,手里捏着个陶杯,见我进来,
眼底闪过一丝光。
我刚开口问:「今天好点没?」她突然站起身,手一松,陶杯「啪」地摔在
地上,碎成几片。
她愣了一下,随即蹲下身,眼泪唰地流出来,抬头看着我,声音哽咽:「先
生……我错了……您打我吧……」她哭得肩膀发抖,泪水挂在脸上,金发贴着湿
漉漉的脸颊,那模样美得让人心颤,可又透着股说不出的怪。
我皱眉,蹲下身想捡起碎片,低声说:「摔了就摔了,没什么大不了,你别
哭。」可她不依,抓着我的手腕,眼泪掉得更凶,声音带着颤:「先生,您得打
我……不然我怕您不要我……我没用……」
她膝行几步,跪在我面前,低头把脸埋进手掌,哭得像要把心都掏出来。
我心里一紧,受不了她这样,站起身退了两步,低声喝道:「别这样,我不
打你!你起来!」
可她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盯着我,咬着唇说:「先生,您不打我,我心里不
安……求您了……」她伸手拉住我的裤腿,哭得更厉害,像在逼我动手。
我咬了咬牙,心里乱糟糟的。她这模样,像极了那天我抱她时哭的样子,可
这次我清楚,她是故意的。我盯着她看了半晌,胸口像堵了块石头。她那张脸哭
得太美,泪水衬得她像个易碎的瓷娃娃,可那股执拗又让我烦躁。我终于忍不住,
抬起手,轻轻扇了她一耳光,力道不大,只在她脸上留了个浅红印。她一愣,眼
泪停了,嘴角却微微上扬,低声说:「谢谢先生……」那笑刺得我心口一疼。
我收回手,低声警告她:「别再这样了,摔东西也好,求打也好,我不喜欢。
对了,还有我床头的那个青花瓷花瓶你不许碰,那个花瓶要是真的被你打碎
了,我就真的打死你。」
她低头,擦了擦脸,声音细细地回:「是,先生。」她慢慢站起来,手指握
着裙角,眼底闪过一丝满足,可又像是没完全如愿。
屋里安静下来,我回头瞥了一眼,斯蒂芬妮坐在床边,低头捡起一块碎片,
手指轻轻摩挲着。她心里估摸着,这招有效果,可又不太够。
等我忙完了再次过来看望斯蒂芬妮,她正在近距离的盯着我床头的青花瓷花
瓶看,眼神中充满好奇,她做出想要拿起来看看,却又不敢的样子,似乎想知道
我为什么专门提这个东西不许她碰的原因,这个小花瓶是我从中国带的,自然对
我意义特殊,但也不便和别人说明。
我走过去,把花瓶里的一束菊花拿出来给了斯蒂芬妮,把花瓶放回原位,斯
蒂芬妮美美的抱着这束菊花回去躺下,眼睛还在不时看向那个花瓶。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是陶渊明广为流传的诗句,在萨凡纳的洋人花店
里,菊花还是比较容易买到,也算我在这陌生环境里的某种安慰。
我心里想到,她不敢碰这个花瓶就好,说明她并不是发疯,自残也好,摔杯
子也好,都是想引起我注意,而且我现在只能被这两个女奴推着走,我是主人,
却要她们来告诉我主人应该做什么,她们自己应该也很奇怪这是怎么回事,为了
不让她们因为思考太多而烦躁,我也得尽快学会当个好主人才行,可这个好,到
底是按我在家里时,善待下人平日少打少罚那种好,还是满足她们受虐的欲望才
叫好呢。
夜里斯蒂芬妮睡下后,我把玛丽叫到后院,低声问她:「玛丽,斯蒂芬妮最
近有点闹人,摔东西,哭着求打,今天又闹了一回。她到底在想什么?」
玛丽站在阴影里,低头理了理围裙,声音平静得像在说天气:「先生,她当
然是已经验证了您不会真打她,才敢这样。换别的主子,像露西那样的,早把她
打得服服帖帖了,哪容她摔东西闹脾气。可您不那么狠,她看出来了。她不想失
去您,可她心里没底,只能继续瞎猜,闹着试您的底线。」
我愣了一下低声问:「你是说,她故意闹,是怕我不要她?」
玛丽点点头,语气平淡:「是,先生。她被卖过那么多次,早就学会看人脸
色。您对她好,她反而不习惯。她怕您心软过头,把她扔了,或者转手卖给别人。
她摔东西,求您打她,就是想知道您会不会管她。」
第二天清晨,我趁着屋里安静,把斯蒂芬妮叫到床边。她坐在那儿,低着头,
金发散在肩上,脸色还是有点苍白。
我盯着她看了半晌,深吸一口气,低声说:「斯蒂芬妮,我跟你说清楚,我
不会卖你。你这身子是我花了500 美元买的,等你养好了,我肯定会好好使用你,
打你,可现在不行。所以你给我安心养伤,别多想。」
她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我,眼底闪过一丝光,像松了口气,又像有点怕。
她咬着唇,低声回:「是,先生……我知道了……」
我站起身,盯着她那张脸。她哭起来还是那么美,泪水挂在睫毛上,像露珠
似的,可我一想到她摔东西求打的样子,就有点烦。我转过身,低声补了一句:
「你听明白就行,别再摔东西了,不然我真的卖了你,你别让我讨厌你。」
她赶紧摇头,低声说:「不敢了,先生,我养着,我不会让你讨厌我,您别
生气……」
一个月过去了,斯蒂芬妮的身体有了些起色。她已经能在地上慢慢走几步,
虽然步子虚浮,扶着墙时手还会轻颤,脸色也依旧苍白得像张纸。我看着她这模
样,心里明白她还远没恢复。我开始不时打骂她几句,她眼里闪过一丝安心。
我按约定带玛丽回露西那儿探望她的孩子,同时按露西说的,把艾米留在我
那让玛丽两头牵挂。玛丽对孩子的牵挂是她为数不多的软肋,露西显然知道怎么
用这点拴住她。我没多说什么,等时间一到,就带她离开,上次我很不忍心去看
玛丽和她的孩子见面的样子,一个母亲被以从背后捆着双手的样子,去接受1 个
7 岁女孩对母亲的拥抱,但是这次看了又觉得玛丽这含羞忍辱的样子特别柔弱的
勾人,这次她被我领回来时,我迫不及待的把她捆着双手时操一顿,我发现这样
也挺好,只要把玛丽捆起来,她不用再强忍着不去推开我,我也知道她无法享受
性爱,不如干脆变成我单方面对她的强奸,这样她终于能放松身体,听话就好,
我也不用强求她像不像个木头人。
回来后玛丽低声问:「先生,我这段时间做得好吗?」她语气小心,像在试
探什么。
我看着她,想起这一个月她操持家务和打理店铺的模样,点点头,肯定地说:
「太完美了,无可挑剔。」
玛丽听完,眼里闪过一丝松弛,随即低声说:「先生,我想求个奖励。」她
头垂得更低,声音小得几乎听不清,脸上少有地露出羞涩,浅棕色的皮肤下似乎
泛起一抹红。
我随口问:「你想要什么?」心里猜她可能会要块布料或点吃的,可她顿了
顿,小声吐出:「鞭子。」
我一愣脑子里闪过她那天说「您知道该怎么对我」的话,才反应过来她要的
是什么。我深吸一口气,沉下脸说:「把鞭子找来,放到柜台上,自己在柜台前
跪好。我要按这里的规矩,让外人都看见。」
玛丽点点头,没半点犹豫,转身走到仓库角落,翻出一根旧皮鞭…她捧着鞭
子走回来,轻轻搁在柜台上,然后退后几步,双膝跪下,膝盖压在硬木地板上,
背挺得笔直,双手垂在身侧,低头等着。
我推开店门,让外头的光照进来,街上几个路过的穷白人已经好奇地往里瞧。
我拿起鞭子抽在她背上,「啪」的一声脆响,她身子一颤,背肌猛地收紧,
却没吭声,我又连续打了几下。
外头几个路人停下脚步,指指点点,有人低声笑:「这黑鬼还挺听话。」我
没理他们,打完五下后放下鞭子,冷声说:「起来,干活去。」
玛丽缓缓起身,背上的鞭痕清晰可见,她低声说:「谢先生。」语气平静,
眼里却多了点安稳。她转身拿起抹布,去擦柜台,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正当我放下鞭子,玛丽起身擦柜台时,老卡特先生和他的两个朋友正好路过
店铺,老卡特推门进来,眯着眼看了看背上还带着鞭痕的玛丽,问我:「这个是
你买的那个吗?」他语气里带着点好奇,嘴角挂着笑。
我摇摇头,回道:「这个是我租的,玛丽。买来的那个还没休息好。」说完,
我转头朝屋里喊:「斯蒂芬妮,出来!」斯蒂芬妮听到声音,慢慢扶着墙走出来,
步子虚浮,脸色苍白得像张纸。我走过去,扬手给了她几耳光,「啪啪」几声脆
响,她脸颊立刻红肿起来。她眼里闪过恐惧,身子一缩,低头跪在地上,双膝压
着地板微微发抖,低声说:「先生,我错了。」
老卡特先生和他的朋友左右打量着玛丽和斯蒂芬妮,咧嘴大笑起来,笑声粗
哑,像在看一场好戏。老卡特走过去用手杖支起斯蒂芬妮的脸看了看说:「真是
个小美人,难怪你对她上心。」
老卡特的一个朋友,一个身材高大,满脸络腮胡的家伙走过来,跟我说:
「你刚才挥鞭子的动作真像样。」
我故作轻松的说:「以前我在英国的船上,看他们就是这么打犯人的。」
说完我从柜台里拿出一个白色陶土做的英国旧烟斗,上面有一个英国船锚的
图案,点燃抽了几口,放在柜台上。这个烟斗是我在洋船上跟一个英国水手用一
罐茶叶换的,当时只觉得船上英国人每人手里都有一个这东西,看着很是新奇,
但我自己平日却不怎么吸烟,只觉得呛,今天却很有必要拿出来用用。
这个烟斗也果然吸引了老卡特先生另一个朋友的注意力,这个带着单片眼镜
的男人拿起烟斗来看看,问我:「这也是你从英国船上得来的吗?」
我点点头说道:「是一个英国水手送给我的。」
这个单片眼镜男把烟斗拿起来看看,嘴里说了句:「确实是英国正品,用了
有些年头了」
然后他用拿锤子敲钉子的力气拍打我的肩膀,咧着嘴说:「你这个红番越来
越像文明人了,肯定是你的白人老爸教得好!」说完又是一阵大笑,拍得我差点
站不稳。
我心里一愣,有些纳闷:我啥时候有个白人老爸了?转念一想,对了,我在
这儿公开身份是「梅蒂斯人,朗德·莫林」,知道我是华人的整个萨凡纳都不到
5 个人,他认定我有白人血统,是接纳和认可我跟他们像。
我不好附和这种笑话,可看着他们乐呵呵的样子,也只好默认地跟着咧嘴笑
了几声,他们满意地点点头。
老卡特先生和他的朋友晃悠着走远后,我低声向玛丽和斯蒂芬妮致歉:「刚
在外头,可能伤到你们了,对不住。但那是必要的表演,得让外人瞧见。」我语
气尽量缓和。
斯蒂芬妮抬起头,眼里满是惶恐,声音颤颤地问:「先生,您真有白人血统
吗?」她蓝眼睛瞪得圆圆的,像是怕我说出什么让她更害怕的答案。玛丽也抬头
看了我一眼,眼底带着点疑惑,但没吭声。
我想了想,若是否定,她们怕是也不会信,再说「中国」她们也不知道在哪。
我只好算是默认。从她们的眼神里,我看出点不一样的东西。斯蒂芬妮低头
咬唇,眼里多了几分敬畏,像在看一个更高不可攀的主人。
可是,斯蒂芬妮不也有白人血统吗?她长得基本就是白人,为什么没人称赞
她有个白人爸爸呢?
晚上我想到没有什么是比用一顿玛丽的身体对她更好的奖赏。她说过「您知
道该怎么对我」
白天那几鞭子是她要的「规矩」,这会儿用她身子,是她要的「价值」。
白天的事让我紧绷了一天,我也需要放松一下,有个会呼吸的布娃娃,总比
没有好。我压在玛丽身上,对准她进入。她身体一僵,臀部肌肉猛地收紧,阴道
括约肌夹住我,发出一声低喘,随后松弛下来,包裹住我。她的阴道温暖湿润,
内壁因刺激而轻微抽搐,可她脸上的表情还是那副麻木,眼神空洞得像没了魂,
盯着屋顶,像在看另一个世界。我开始抽动,起初缓慢,每一下都能感到她肌肉
的细微反应——大腿内侧绷紧又放松,腹肌因呼吸急促而起伏。她嘴里漏出低吟,
「嗯……嗯……」断断续续,像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她
的胸部随节奏晃动,乳头硬得像小石子,乳晕周围渗出细密的汗珠,可她双手仍
平放,没半点主动。
我加快节奏,床板吱吱作响,她的身体僵硬得像块木头,肌肉虽有反应,却
没一丝柔软的配合。我试着抓她的腰,手指掐进软肉,她背肌抽搐了一下,低吟
声重了点,可眼神还是那副死寂。我心想:我改变不了她这僵硬的身体,这空洞
的眼神,只能适应。起码她的身体是温暖的,比冰冷的布娃娃多了一丝活气。我
低吼一声,释放出来,热流涌进她体内,她阴道内壁痉挛了一下,随后松弛,混
着汗水淌到床单上。
玛丽缓缓起身,腿抖得厉害,阴道口红肿微张,淫水顺着大腿内侧淌下,她
低声说:「谢先生。」语气平静,像刚干完一件活,却不敢出声,眼神里依然是
麻木和茫然。
我沿用在中国的作息,早餐在开门前匆匆吃完,晚饭则在关门后,整个白天
我都处在工作状态,中午若饿了,草草对付几口,继续忙碌。一开始我一个人住,
店铺前头是柜台,后头是卧室,没觉得有单独布置餐厅的必要,吃饭睡觉都在这
间小卧室里。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生活逐渐步入正轨,屋子里不再是那种压抑的死寂,
而是多了几分烟火气。玛丽除了照顾斯蒂芬妮,还展现出惊人的能干。她做饭的
手艺极好,连我这吃惯了中式饭食的人都觉得暖胃。她家务做得更好,屋子收拾
得一尘不染,床单叠得方正。她还能熟练地帮我整理仓库和柜台,偶尔有客人上
门,她也能临时代替一下我。
艾米虽小,却干活认真。她拿着破扫帚打扫地面,从不偷懒。她们母女俩的
努力极大缓解了我的工作和生活压力。我开始享受起这种「奴隶主生活」。每天
清晨,玛丽端来热乎乎的饭菜,我坐在桌前吃着,闻着屋里淡淡的柴火味,心里
竟生出一种安稳感。忙完一天后,回到屋里,斯蒂芬妮靠在床头,低声说「主人
好」。我甚至隐隐觉得,玛丽对我像个能干贤惠的妻子,她操持家务、打理店铺,
无微不至。
而斯蒂芬妮和艾米,像是我和她共同关心爱护的女儿——斯蒂芬妮渐渐能下
床走几步,我会扶她晒晒太阳;艾米偶尔淘气摔了碗,我也不忍责骂,只让她小
心些。我开始习惯,甚至贪恋这种「一家人」的假象,心里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
归属感,我知道这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幻想。
每天吃饭时,屋里的氛围总让我感到十分别扭,3 个跪着的女人围着我。我
多次试图劝说:「你们和我坐一张桌子多好。」艾米有几次听了我的话,怯生生
挪到凳子上坐下,眼神里带着点好奇和期待。
可没等她坐稳,玛丽就皱眉,低声喝止:「艾米,下去!」
她语气严厉「先生,您别这样惯着她。她以后要是面对别的主人,没了规矩
怎么办?到时候挨打都算轻的。」
艾米吓得赶紧滑下,跪回原地,低头咬唇。
玛丽转头对我说:「先生,奴隶只有跪和站两种姿势,坐着是懒惰的表现。」
这种吃饭的氛围让我极不适应。在中国哪怕是妾室,通常也能和主人坐在同
一张桌子旁吃饭。
玛丽走过来,低头站在我身旁,低声说:「先生,我不该反驳您,是我错了。
可艾米以后还得遵守这套东西,我怕她忘了规矩,吃更多苦。」
*** *** ***
第二章·完
第三章
1860年,秋
距离斯蒂芬妮醒来已经快两个月了。秋天的萨凡纳褪去了夏日的酷热,空气
里夹杂着港口传来的咸腥味和远处棉田烧荒的烟气。店铺后院的洋白菜抽了芽,
胡萝卜也冒出细小的绿尖,我看着这些从异国泥土里长出的东西,心里总算有点
安慰。屋子里不再那么死气沉沉,玛丽操持家务,艾米扫地擦桌,斯蒂芬妮也能
扶着墙走上几圈,虽然步子还是虚得像踩在棉花上。
这天傍晚,我从前厅算完账回来,推开后院的门,听见一阵断断续续的琴声
从屋里飘出来。那声音生涩却柔和,像春雨敲在瓦片上,不急不缓。我愣了一下,
快步走进去,看见斯蒂芬妮坐在角落那架蒙尘的方形钢琴前。她瘦得像根芦苇,
金发散在肩上,手指颤巍巍地按着琴键,弹出一段我听不懂的曲子。她没察觉我
进来,蓝眼睛盯着键盘,眉头微皱,像在回忆什么。
我站在门口没吭声,怕打断她。斯蒂芬妮弹了几小节,手指一滑,按错个音,
琴声戛然而止。她慌忙回头,看见我站在那儿,眼里闪过一丝惊恐,手赶紧缩回
裙摆里,低声说:「先生……我错了,我不该碰您的东西……您打我吧。」她身
子一缩,像只受惊的小猫,随时等着挨罚。
我走过去,尽量放轻语气:「别怕,我没生气。你弹得不错,继续。」她愣
愣地看着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低声说:「真的吗?您不怪我?」
我点点头,拖了把椅子坐到她旁边,指着琴键说:「再弹一遍,我听着。」
她咬了咬唇,手指迟疑地放回琴键,又弹起那段曲子。这次稍顺畅了些,音
符虽少,却有种哀而不伤的味道。我闭上眼,听着那声音,心里竟平静下来,像
回到了故国某个安静的夜晚。她弹完,低头偷瞄我一眼,见我没发脾气,眼里闪
过一丝光,小声问:「先生,您喜欢听吗?」
我睁开眼,看着她那张苍白却精致的脸,点了点头:「喜欢。你会弹这个,
我挺高兴。」
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浅的笑,低声说:「那我多弹给您听……只是
我会的曲子不多,也没琴谱。」
她顿了顿,眼神黯淡下来,「以前的主人教过我几段,都是简单的,说花式
姑娘会点琴就够了,不用学太多。」
我听她这话,心里一沉。她这点本事,还是被逼出来的。我拍拍她肩膀,低
声说:「没谱子就算了,你会什么弹什么,我不挑。」她点点头,眼里多了点安
心,手指又摸上琴键,断续地弹了几下,像在试探我的底线。
从那天起,她每天傍晚都会摸到钢琴前弹几段。她弹得不好,可我每次听着,
总觉得屋里多了点生气。我没说出口,但她看得出我喜欢,渐渐地,她弹琴时不
再那么怕了,甚至偶尔抬头看我一眼,像在确认我是不是真满意。她没明说,可
我知道,她觉得自己又有了点用处,能引起我的注意。她不再摔东西求打,而是
把心思放到了这架琴上。
这天上午,朱莉提着一篮青菜来店里。她穿着一件褪色的棉裙,浅棕色的皮
肤在阳光下泛着微光,手臂上还沾着菜地里的泥。她把篮子搁在柜台上,冲我笑
笑:「先生,新摘的菠菜和胡萝卜,便宜卖你。」
我接过篮子,掏出几枚硬币递给她,顺口问:「最近生意怎么样?」
她擦了擦手,低声说:「还行吧,码头的人多,总有人买菜。」
她瞥了眼后院,压低声音问:「那个金发姑娘好些了吗?我听欧文说,她病
得不轻。」我点点头,回道:「好多了,能走几步,还会弹琴。」朱莉眼里闪过
一丝惊讶,笑说:「那挺好,能弹琴的奴隶可不多。」
我见她没走的意思,便说:「你进去看看她吧,她醒着。」
朱莉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跟着我走进后院。斯蒂芬妮正靠在床头,手里捏
着那个布娃娃,见门开了,抬头一看是生人,身子立刻僵住,眼里满是警惕。她
抓紧娃娃,低头缩进被子里,小声呢喃:「先生……她是谁?」
我走过去,低声说:「别怕,这是朱莉,你能活下来多亏了她给你的草药,
好人。」
朱莉站在门口,没急着靠近,冲她笑笑,用柔和的语气说:「我叫朱莉,听
先生说你会弹琴,真厉害。我以前在别处见过个混血姑娘也会。」她从篮子里掏
出一小把野花搁在床边,「送你的,看着挺配你。」
斯蒂芬妮愣愣地看着那几朵花,手指动了动,没敢接。她偷瞄我一眼,见我
点头,才迟疑地伸出手,拿过花,低声说:「谢谢……」她的声音细得像蚊子叫,
眼里却没放松,像是怕朱莉突然变脸。朱莉没在意她的紧张,蹲下身,低声问:
「你的琴声我能听听吗?」
斯蒂芬妮咬了咬唇,看看我,又看看朱莉,终于小声说:「我只会一点。」
她扶着床沿站起来,慢慢走到钢琴前坐下,手指按上琴键,弹了一段短促的
曲子。音符零散,却有种说不出的柔美。朱莉靠着墙听完,拍了拍手,笑说:
「真不错,比我听过的那些强。」
斯蒂芬妮脸上泛起一抹红,低头说:「没那么好……我没谱子,乱弹的。」
朱莉摆摆手:「乱弹也比不会强,你这手艺要是学下去,能哄不少人开心。」她
转头看我,笑说:「先生,你捡到宝了。」
我想斯蒂芬妮是宝,可这宝是被折磨出来的。我没接话,冲朱莉点点头:
「她慢慢养着吧。」朱莉站起身,拍拍裙子上的灰,说:「那我先走了,有空再
来看她。」她临走前又回头看了斯蒂芬妮一眼,低声说:「别怕,我没恶意。」
斯蒂芬妮低头捏着野花,没吭声,可眼神没那么紧绷了。她等朱莉走远,才
小声对我说:「先生,她,她不讨厌我?」我拍拍她肩膀,回道:「不讨厌,她
跟你一样,都是好人。」她点点头,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像在琢磨这话的意思。
应该是朱莉把斯蒂芬妮会弹钢琴这件事给传出去了,这几天,威廉,欧文,
露西姐妹,乔伊,杰克,都陆陆续续的带着自己的朋友,来看望斯蒂芬妮,听她
弹奏一曲后,夸奖一番这个百合花一样美好的女孩,我更加觉得这些混血人还挺
有人情味的,他们都多多少少在我购买和救治斯蒂芬妮的事情里提供过便利和帮
助,现在他们要看看自己的付出是值得的。
我在这唯一的白人朋友马里诺也来凑热闹,他听完了,还带来了几本简易琴
谱给斯蒂芬妮,很温和的教她新的曲子要点在哪,有时还在钢琴旁唱几句教会音
乐的圣歌。
那天夜里,我躺在床上,想着斯蒂芬妮弹琴的样子。她找到这点本事,像抓
住了根救命稻草,可她会的曲子太少。只是,我心里清楚,她不敢信我对她好,
总得找点事证明自己有用。我叹了口气,这丫头,真是麻烦,又让我舍不得放手。
白天的店铺里,日子过得有了点人味。我坐在柜台后,翻着账簿。玛丽忙着
整理货物,像个贤淑的妻子在操持家务。她偶尔抬头看我一眼,眼里没太多情绪,
只是习惯性地确认我在不在。屋里渐渐有了温馨的影子,我有时会眯着眼想,这
很像一个四口之家。
斯蒂芬妮和艾米这两个丫头最近熟了起来。斯蒂芬妮身体好些了,不再瘦得
像根芦苇,脸上有了点血色,金发也顺滑了些。她坐在钢琴前,弹几下简单的音,
艾米蹲在旁边,手里捏着几根稻草,缠着她玩「猜手指」的游戏。斯蒂芬妮伸出
手,比个三,艾米皱着小脸猜:「二?」斯蒂芬妮摇摇头,笑说:「不对,是三。」
艾米嘟着嘴,又抓起稻草扔过去,嚷道:「那你再比一个!」斯蒂芬妮接住稻草,
耐心地比了个五,艾米猜对了,拍着手笑起来。她们俩闹腾的样子,像一对姐妹,
我看着她们,心里竟生出点当爹的错觉。
距离斯蒂芬妮醒来已经过去了2个多月,这个小丫头又不安分起来,她开始总
是有意的像个小猫一样在我身边蹭来蹭去,我看她屁股和胸脯上逐渐有了些肉,
而腰肢还是那么纤细,心里抑制不住的欣喜,她也看出我对她的肉体有着明显的
偏好,故意在我面前有意的暴露一部分身体进行勾引,但我想到海德医生说的3月
期限,还是决定再等等。
一天玛丽突然问我:「要不要把我和艾米送回到露西那去,我觉得斯蒂芬妮
最近对我有点意思不太对,她好像以为因为是我吸引了你,而让你没把注意力集
中到她身上,她已经好几次问我,为什么主人还不愿意接受她,是因为她不够好
吗?」
这个问题我一直在有意的逃避,这种感觉就像是我要卖掉自己的一个女儿,
只不过恰好买主也是我。但是又不能继续拖延,已经到了必须给出一个明确答案
的时候了。
我对玛丽说:「你和艾米继续留下,我已经离不开你了,至于斯蒂芬妮,你
回去转告她,再过个十几天我自有安排,她暂时等待就好。」
过了几天的一个晚上我饭后正在享受我的热茶,桌下却是另一番景象斯蒂芬
妮跪在我身前,她的头埋在我的胯间,动作轻柔却有力。她的嘴唇包裹着我的鸡
巴,湿润的舌头灵巧地滑动,那种节奏让我几乎无法集中精神去思考,每一次她
深深地吞吐,我都能感觉到一股热流从脊椎直冲脑门。我试图保持镇定,手指轻
轻敲着桌面,但身体却不由自主地绷紧了,她的技巧太出色了,像是在用一种无
声的语言挑逗着我,我甚至能听到自己呼吸变得急促。
我轻抚着斯蒂芬妮的头发,我努力想把注意力拉回到理智上,可斯蒂芬妮的
动作让我完全分了神,她的舌尖绕着敏感的地方打转,我闭上眼睛,试图抵抗那
股即将爆发的冲动,可没用,她太懂得如何掌控我了。终于,我再也忍不住,低
吼了一声,释放了出来。斯蒂芬妮没有停下,她的动作慢了下来,像是在细细品
尝,舌头轻轻扫过每一寸,清理着余韵。她吞咽了几次,才抬起头,那双眼睛里
带着一丝满足。
斯蒂芬妮这次给我主动的口交,让我舒服的都想问问她是跟谁学的,想了下
还是不要问,这种经历对她应该是极为羞耻和痛苦的,现在只不过她强迫自己来
讨好我而已,我忍不住有些贪恋这种感觉,要是每天晚上,都能享受她这么周到
的服务多好啊,可我还是不想去强迫她为我做些什么,尤其是我明显能感觉到她
其实对性服务,有着巨大的心里阴影。往往我搂着她的身体摸几下,她都能一副
身体颤抖,泪光闪烁的样子,可见她其实非常不愿意我去碰她的身子,可往往就
在这时,她会直白简单的对我进行勾引,身体和语言是分离的。
斯蒂芬妮跪在我的腿边,低声说:「主人,我怕您碰我,每次您摸我,我都
抖得像筛子。以前的主人要我时,我疼得想死,可不听话就打得更狠。我学着讨
好他们,才能少挨几下……我怕您不要我,才硬着头皮做这些,可我心里还是怕
得要命。」
她咬唇,眼泪挂在睫毛上,「可您对我好,我得让您高兴,不然我没用处了。」
我摸她头发,低声说:「别怕,我不逼你。」她点点头,眼神却仍紧绷,像
在强迫自己相信。
斯蒂芬妮的3个月恢复期终于到了,她一面跃跃欲试,一面怕得要死,一会儿
粘着玛丽,一会儿又嫌弃玛丽,样子颇为滑稽。
每天早上天刚亮时,我都会走出后门去市政的水井挑水,这时后门会有短暂
的敞开时间,平时我一直锁着,这天我回去时发现门比平时敞开的稍微大了一点,
然后听到一个熟悉的女人的声音,循声望去是斯蒂芬妮好像脚崴了正趴在地上,
我赶紧跑过去检查一下发现她脚没崴,而是故意在这里等我,我懵了一会儿后,
很快想到她想干什么,她已经跑出来门外有一段距离了,幸好现在人少,但这次
真是有些过火了,我把她抱回去,锁好门后,狠狠在斯蒂芬妮身上抽了几鞭子,
我既生气,又担心她,杰克说过她只要离开我,被白人发现了就只有死路一条。
我想起前几天露西让我送回去时的话,我想通了斯蒂芬妮这是在用最后一次
试探,逼着我成为她们想要我成为的样子,给她们以前那种虽然不情愿但熟悉的
生活。她的动机已经无需多问,只等我的回应就好。
我从商业区的奴隶拍卖行附近的商店,买了不少给奴隶用的东西,绳子,鞭
子,镣铐,木棍,颈手架等等,又买了一条狗链子。我还把我卧室隔壁的仓库收
拾出来,把里面胡椒等刺激性气味的东西都拿走,留下了茶叶等气味还可以的东
西,也安置上一张小床。
把这些都收拾好后,我把狗链子套在斯蒂芬妮的脖子上,故意问她:「喜欢
吗?」
斯蒂芬妮的身体有点颤抖的回应说:「只要是主人给的东西,我都喜欢。」
店铺后院的小日子,渐渐从那种带着温馨假象的「四口之家」,变成了如今
这副模样。斯蒂芬妮和玛丽被我降成了宠物,全天得有人看着,白天我忙着柜台
上的生意,没空盯着她们,就把斯蒂芬妮的链子交给艾米,让她牵着。艾米小手
握着那条粗麻绳,眼神里透着点不自在。她低头瞅着斯蒂芬妮,链子另一头拴在
那个带铃铛的奴隶项圈上,斯蒂芬妮跪在地上,膝盖压着硬地板,金发散乱地垂
下来,遮住半张脸。艾米让她干点活,别老闲着,扫地,擦桌,叠布,斯蒂芬妮
低着头照做,手脚虽慢,却没半点怨言。
艾米牵着链子时,步子小心翼翼,像怕扯疼了斯蒂芬妮。她偶尔抬头偷瞄我
一眼,眼里带着疑惑,又不好意思开口问啥。我瞧出她的心思,走过去拍拍她肩
膀,低声说:「别多想,我拴着她是她不听话。放心,我不会对你这样的。」
艾米咬了咬唇,小声回了个「是,先生」,眼神松了点,可还是有点别扭。
她毕竟还小,瞧着斯蒂芬妮这副样子,心里估摸着怪怪的,可她不敢跟我顶嘴,
只好闷头牵着链子,带着斯蒂芬妮在后院忙活。
另一条狗链子,我拴在了玛丽脖子上。她那浅棕色的皮肤在油灯下泛着微光,
链子挂在项圈上,末端抓在我手里。我没让艾米牵她自己的娘亲,太过分了些,
还是我自己来。玛丽没反抗,低头站着,链子在她脖子上晃荡时,她反倒松了口
气。我随口问她:「喜欢吗?」
她抬头看我一眼,眼底平静得像死水,低声回:「是,主人,这种感觉让我
熟悉。」她语气平淡,像在说件稀松平常的事,可那「熟悉」俩字让我心里一顿。
我没追问下去,怕揭开她心里的旧伤疤。可我猜得出,她这话不假,露西那
儿的黑奴妓女,晚上在小隔间里服务客人时,都被这么拴在屋里,项圈套着脖子,
狗链的另一头锁在墙上的铁环上,活动范围就这么被限制在链子长度以内,露西
说这样比较省事,不用总看着,玛丽八成也经历过这档子事。
她没逃走,也没半点挣扎,反倒像是松了口气。我琢磨着,她一直跟我说要
「规矩」,要「价值」,如今我这么待她,算是遂了她的愿。斯蒂芬妮被拴着,
她也眼巴巴等着一样的待遇,我要再忽视她,未免有点偏心,既然她俩都想要这
套,那我就满足她们吧。
我在柜台后面站着,玛丽跪在我脚边,链子握在手里,我随手掀起她的裙子,
把玩她的屁股。她臀部圆润结实,皮肤凉凉的,指尖按下去能陷进软肉里,留下
浅浅的红印。我注意到她屁股上烙着露西的名字,像个粗糙的商标。我心里嘀咕,
这怕是露西给她的「标记」,跟牲口上打的烙印差不多。她跪在那儿一动不动,
任我摆弄,呼吸平稳得像没感觉。我捏了捏她臀肉,低声问:「疼吗?」她低头
回:「不疼,主人。」声音平得像在说别人的事。
斯蒂芬妮跪在旁边,链子被艾米牵着,她瞧见我把玩玛丽,蓝眼睛瞪得圆圆
的,脸上绷得严肃。她膝行几步,挪到我跟前,低声说:「主人,我也可以。」
那语气里带着点急,像怕我冷落了她。我瞅着她那张苍白的脸,金发散在肩上,
瘦得肋骨还看得见,可屁股和胸脯养出了点肉,模样确实勾人。我叹了口气,干
脆一手一个,掀起她俩的裙子,把玩起来。斯蒂芬妮的皮肤冰凉,鞭痕还没全褪,
摸上去有点硌手;玛丽的臀肉软乎,指尖一掐就红。她俩都没啥反应,跪在那儿
像两尊木雕,眼神空洞,连喘息都听不见。我心里清楚,她们压根儿享受不了这
刺激,可也不会反抗,链子拴着脖子,她们早习惯了这种日子。
从这天起,白天那「一家三口」的模样彻底没了,变成了我和艾米养着两条
「狗」。这「狗」体型不小,斯蒂芬妮金发蓝眼,像只瘦弱的洋犬,玛丽浅棕皮
肤,像只结实的土狗。白天我忙着生意,柜台后头算账、招呼客人,艾米牵着斯
蒂芬妮的链子,让她在后院干活,扫地时链子在地上拖出「哗哗」声,擦桌时她
得跪着挪,手指抓着抹布,动作慢吞吞的。玛丽的链子我握着,她跪在我脚边,
帮我整理货物,叠布匹,偶尔递个东西上来。她俩脖子上的铃铛一晃就响,叮叮
当当的,像真养了宠物似的。
艾米牵着斯蒂芬妮时,总有点手足无措。她小脸皱着,像在琢磨这事儿对不
对,可她不敢问我,只能低头干活。她让斯蒂芬妮扫完地,又指着角落说:「那
儿还有灰,擦干净。」斯蒂芬妮低声回:「是,小姐。」然后跪着挪过去,链子
拖在地上,铃铛响个不停。艾米站在旁边,眼神飘忽,像怕斯蒂芬妮突然跑了,
又怕自己做错了啥。
晚上回了卧室,我让她们睡在我身边,一边一个。斯蒂芬妮睡左边,玛丽睡
右边,链子解下来扔在一旁,脖子上的红痕在昏黄的灯光下还挺显眼。我有点不
敢打破她们之间的平衡,给一个啥也得给另一个,打一下,骂几句都得一视同仁,
不然那幽怨的小眼神扫过来,我就浑身不自在。她俩争这个干啥,我是真搞不懂。
斯蒂芬妮睡下时,身子蜷着,金发散在枕头上,像只倦了的小猫;玛丽躺得
笔直,呼吸平稳,像在等着啥。我瞅着她俩,心想这日子真是怪,可她俩似乎挺
满足。
艾米我让她睡仓库那间小屋,怕她整天瞧着自己亲娘被我玩,对她不好。玛
丽总说别惯着她,可我觉着艾米还小,每天看这种场面,心里不定得多堵。我给
她弄了张小床,铺上旧棉垫,锁上门,她倒也没啥怨言,乖乖睡下。可有时候半
夜,我听见仓库那边传来点动静,像她在翻身,估计心里也不踏实。
玛丽和斯蒂芬妮睡我身边,链子虽解了,可那股「宠物」的味儿没散。白天
铃铛响得我耳朵嗡嗡的,晚上她俩挨着我,呼吸声近得能听清。斯蒂芬妮偶尔翻
身,胳膊蹭到我,凉凉的;玛丽睡得沉,可手总攥着被角,像怕我半夜跑了。我
心里明白,这不是啥好日子,可她俩想要的就是这「熟悉」的感觉。我没法改她
们的心思,只能这么过下去。屋里那架钢琴依然会不时的响起,这是斯蒂芬妮觉
得自己比玛丽强的地方,必须尽量满足她的好胜心。
晚上忙完店铺的事,柜台收拾干净,账簿合上,后院的小屋总算安静下来。
这时候,就该让两条「狗」光溜溜的了。我让艾米动手,把斯蒂芬妮和玛丽的双
手捆在身后。她拿着粗麻绳,小心翼翼地绕过她们的手腕,打个绳结。斯蒂芬妮
低头跪着,金发垂下来遮住脸,绳子勒进她白得发凉的皮肤,留下一道浅红痕;
玛丽跪着上身笔直,浅棕色的手臂被绳子绑紧,肌肉微微绷着,没半点挣扎。艾
米捆完,低头瞧了瞧她俩,眼里闪过一丝不忍,然后挨个给了她们一个深情的拥
抱。她先抱住玛丽,小胳膊环住她娘亲的腰,低声呢喃了句啥我没听清;再抱斯
蒂芬妮时,她动作轻得像怕弄疼了她,斯蒂芬妮身子一僵,可没躲。
我瞧着这场景,心里有点堵,冲艾米呵斥道:「行了,去隔壁仓库睡觉!白
天还得给我干活」她缩了缩肩,低声回了个「是,先生」,然后抱着胳膊,低头
跑进仓库锁上门。
这莫名其妙的仪式感,是我在这怪地方找到的平衡点——玛丽总让我别惯着
艾米,说她得学会奴隶的规矩,可我觉着她还小,整天看这些事,对她影响会很
不好。我让她参与捆手,又不让她看后头的事,算是既满足了玛丽的要求,又护
着点艾米的童心。
屋里只剩我和两条「狗」,斯蒂芬妮和玛丽光溜溜地跪在地上,链子扔在一
边,脖子上的铃铛没了响动。斯蒂芬妮瘦得肋骨还看得见,可屁股和胸脯养出点
肉,白得晃眼,鞭痕淡了些,像浅浅的纹路;玛丽皮肤浅棕,臀部圆润结实,胸
部下垂了点,旧烙印在灯光下泛着暗光。我拿起鞭子,随手在她俩身上抽了几下,
「啪啪」几声脆响,斯蒂芬妮抖了一下,低声哼了声,眼泪汪汪地抬头看我;玛
丽纹丝不动,背肌收紧了下,低声说:「谢主人。」
「爬上去,跪好。」我指了指床,她俩听话地膝行过去,爬上床,跪得笔直。
斯蒂芬妮金发散在肩上,蓝眼睛盯着床单,像在等啥;玛丽低头,双手被捆在身
后,背上的鞭痕红得刺眼。我要是累了,就从床头柜里掏出根木雕的假阳具,抹
了点油脂,随手插进她俩下身拨弄几下。
斯蒂芬妮被插进去时,身子一颤,阴道紧得夹住那东西,喘息声断断续续,
像压在喉咙里出不来;玛丽更麻木些,阴道湿润了点,可脸上没啥表情,喘息轻
得像叹气。我拨弄几下,算是让她们宣泄点女人的正常欲望,她俩虽没啥快感,
可生理反应总会冒出来。
我要是还有力气,就亲自上阵。斯蒂芬妮的阴道紧窄湿滑,进去时像被吸住,
内壁敏感得一碰就缩,可她身子抖得厉害,眼泪挂在睫毛上,像怕又像忍;后庭
更紧,油脂抹了也松不开,每次进去她都低哼一声,疼得皱眉。玛丽的阴道松些,
生过孩子后没那么紧实,可温暖湿润,包裹感强,抽动时她喘息平稳,像在完成
任务;后庭也很紧致,润滑后滑腻腻的,夹得我血脉贲张,她咬牙忍着,汗珠顺
着鞭痕淌下来。
我挑着用,斯蒂芬妮的紧窄让我上瘾,可她那副怕得要死的模样总让我有点
下不去手;玛丽的顺从省心,可麻木得像块木头,少了点滋味。我躺床上,她俩
跪在我两边,双手捆着,呼吸声近得能听清。完事儿后,我随手解开绳子,她俩
揉着腕上的红痕,低声说:「谢主人。」斯蒂芬妮蜷着睡我左边,玛丽笔直躺我
右边,屋里安静得只剩呼吸声。这日子没法说,可她俩似乎挺安心,我也就这么
过下去了。
这店铺后院的小日子,过着过着,我也渐渐享受起来了。毕竟两个美人整天
赤裸裸地在眼前晃悠,斯蒂芬妮那白得晃眼的身子,金发散在肩上,像个易碎的
瓷娃娃;玛丽浅棕色的皮肤,臀部结实,带着点野性的味道。她俩又这么顺从,
链子一拴,跪那儿一动不动,任我摆弄,连半点怨言都没有。
艾米这丫头小身板在这后院里晃悠,日子一长,眼神里的懵懂少了些,多了
点说不清的东西。她白天牵着斯蒂芬妮的链子,让斯蒂芬妮干活时,语气硬邦邦
的,像在学玛丽管教她时的模样:「那儿没扫干净,再来一遍!」斯蒂芬妮低声
回:「是,小姐。」跪着挪过去,链子拖在地上,艾米站在旁边盯着,眼里藏着
点不自在,可又不敢松手。
晚上她睡仓库的小床,可半夜总有动静传出来,像她在翻身,或者低声呢喃
啥。我有次推开仓库门瞧了一眼,见她睁着眼,盯着木板缝,眼泪挂在眼角,像
是刚哭过。她见我进来,赶紧擦了脸,低声说:「先生,我没偷懒……」那语气
小心翼翼,像怕我罚她。
我蹲下身,低声问:「你咋不睡?」她咬了咬唇,半天说出一句:「我想我
妹妹。」她顿了顿,眼泪又掉下来,她抽泣了几声,低头把脸埋进膝盖里,小肩
膀抖得厉害。
从那天起,艾米变了点。她干活更卖力,扫地时扫帚挥得快,擦桌时手劲儿
大了些,像要把心里的憋屈发泄出来。她牵斯蒂芬妮的链子时,手抓得更紧,铃
铛响得急促,像在催她快点干。可她偶尔会停下来,盯着斯蒂芬妮看半晌,眼里
闪过点啥,羡慕?还是怜悯?我猜不透。
有次晚上,我弄斯蒂芬妮时,她跪床上翘着屁股,她喘息声断断续续,艾米
又从仓库墙缝那儿偷看。小脸贴着木板,眼珠子瞪得圆圆的,像在瞧啥稀奇事儿。
我假装没看见,玛丽说她早晚得习惯。
我不禁会想,这美国奴隶主玩得真爽,比我以前在国内见过的扬州瘦马强多
了。瘦马再卑微,姿态再低,法律上好歹还是人,伺候起来总有几分做戏的成分,
还不多的上升空间,可以争取一下半个主子的妾的地位,主要还是以才艺侍人,
士绅文人们都喜欢和她们玩点典雅的东西,来点精神享受。哪像这儿,完全物化
成了财产,想怎么用就怎么用,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反正只要我想要了,想怎么
来怎么来。
每天早上吃完饭,我照着老习惯洗漱完,端着杯热茶坐那儿,两条「狗」就
自觉地跪到我跟前,翘起屁股等着挨打,像开始一天生活的某种仪式。斯蒂芬妮
跪得笔直,金发垂下来遮住脸,屁股白嫩得像刚剥壳的鸡蛋,鞭痕淡了些,可一
抽下去还是红得快;玛丽跪旁边,臀部圆润结实,烙印在晨光下泛着暗光,皮糙
点,抽上去声音更脆。
我拿起鞭子,随手在她俩屁股上各抽几下,「啪啪」几声响,斯蒂芬妮身子
一颤,低声哼了句「谢主人」,眼泪汪汪地偷瞄我一眼;玛丽纹丝不动,喘息平
稳,低声回:「是,主人。」她俩这反应,并不比木桩强多少,我抽完搁下鞭子,
她俩就低头跪着,等我发话。
这仪式日复一日,我也习惯了。打完几下,她俩就像被激活似的,各自爬起
来干活。艾米牵着斯蒂芬妮的链子,让她去后院扫地擦桌,铃铛叮叮当当响个不
停;玛丽的链子我攥着,她跪我脚边,帮我整理货物,叠布匹,手脚麻利得像个
老仆。我坐在柜台后,瞧着她俩忙活,心里竟生出点满足感。
这日子,比起以前在国内使唤下人,真是另一番滋味。扬州瘦马再会伺候,
主子对她们也得哄着捧着,所谓千金难买美人笑,这儿倒好,链子一拴,啥都省
了。
时间一长,我这心里难免有了偏向。斯蒂芬妮到底年轻,正处在女人最美好
的年龄,皮肤白得像瓷,摸上去凉凉的,金发散在肩上,那张脸蛋精致得跟画里
走出来的似的,我自然更喜欢天天把她抱在怀里。
她跪在我身边时,蓝眼睛偷偷瞟我,像只黏人的小猫,我一伸手,她就自觉
地蹭过来,任我搂着把玩。晚上睡下,她侧身在我旁边,身子软乎乎的,我搂着
她,总觉得舒坦。玛丽瞧得出这偏心,可她争不过,也没啥怨气,只是低声请求
我别忘了她就好。那语气卑微得让人有点不忍,可她眼底那股麻木告诉我,她早
习惯了这种日子。
玛丽毕竟年纪大了点,又生过孩子,身子没斯蒂芬妮那么紧实,伺候起来也
没那股新鲜劲儿。她看出我心思,主动提了句:「主人,您喜欢她就好,我没啥
意见,只要别忘了我就行。」
这话说得平淡,可我听得出她那点小心思。于是我把她脖子上的狗链子摘了,
让她恢复了点「人样」,又拾起那贤妻良母的模样。白天她还是忙着操持家务,
叠布、擦桌、做饭,手脚麻利得像个老仆,晚上睡我右边,躺得笔直,不争不抢。
可我没全冷落她,每星期给她留一天「母狗日」,算是对她的奖励和放松。
那天她可以少干活,链子重新拴上,跪在我脚边懒羊羊地当个受宠的「动物」。
我掀起她裙子,把玩她屁股时,她不像斯蒂芬妮那样抖得厉害,反倒松弛下来,
喘息平稳,像在享受这难得的闲散。我抽她几鞭子,她低声说:「谢主人。」那
语气里竟带了点满足。
完事儿后,我用她身子时,她跪床上,臀部翘得高高的,后庭抹了油脂,滑
腻腻的,我进去时她哼了几声,汗珠顺着鞭痕淌下来,可脸上还是那副麻木。她
不像斯蒂芬妮那样敏感,可这股沉稳劲儿也有另一番味道。
斯蒂芬妮瞧着玛丽摘了链子,倒没啥意见。她黏着我,链子还拴在脖子上,
每天早上自觉翘起屁股挨几下,白天被艾米牵着干活,晚上爬上床跪我左边,等
我搂她。我偏心她,她心里清楚,偶尔还故意蹭我几下,像在炫耀。
有一天艾米牵着斯蒂芬妮的链子时,偷偷从口袋里掏出一朵蔫了的野花,塞
到斯蒂芬妮手里,低声说:「给你,别告诉先生。」斯蒂芬妮愣了愣,点点头,
眼里闪过一丝光。
玛丽不争,可那「母狗日」一到,她也安心享受一天的宠爱。这日子过得怪,
可她俩各得其所,我也就随她们去了。屋里那股宠物味儿淡了点,玛丽贤惠起来,
斯蒂芬妮黏人依旧,越来越像个小奶猫一样,眼神像,神态更像,动作和小猫几
乎一样,我夹在中间,倒也乐得自在。
玛丽的「母狗日」定在每周三,这天她从贤妻良母的模样里抽出身来,变回
那条懒散的「土狗」。这天早上,她不用早起做饭,也不用叠布收拾屋子,我让
她睡到日上三竿才爬起来。她从仓库的小床上起身,头发乱糟糟地披着,浅棕色
的皮肤上还带着睡痕,眼底那股麻木淡了点,换成一种倦怠的松弛。她走到我跟
前,低头跪下,双膝压在硬地板上,膝盖皮肤被磨得泛红,双手自然垂在身侧,
低声说:「主人,今天是我的日子。」
我从柜台下掏出那条粗麻狗链子,拴在她脖子上的奴隶项圈上,铃铛晃了晃,
发出清脆的响声。她没抬头,眼皮微垂,像在等着啥。我随手拽了拽链子,低声
说:「起来,趴那儿。」她听话地爬到床边,膝行几步,趴下去,臀部高高翘起,
裙子被我掀到腰上,露出浅棕色的臀肉,上面露西姐妹的烙印在火光下泛着暗光,
旧鞭痕纵横交错,像一张粗糙的地图。
我拿起鞭子,抽在她屁股上,「啪」的一声脆响,臀肉抖了一下,红痕立刻
浮起来。她低哼一声,声音从喉咙深处挤出,带着点沙哑,却没喊疼。我又抽了
几下,每一下都比前一下重,皮鞭甩在皮肤上发出「啪啪」的节奏,红痕叠着红
痕,汗珠从她背上渗出来,顺着鞭痕淌到床单上。她喘息平稳,胸部因跪姿而下
垂,乳头硬得像小石子,低声说:「谢主人。」那语气里竟带了点满足,像在享
受这难得的「仪式」。
抽完鞭子,我让她趴着别动,从床头柜里掏出那根木雕假阳具,抹了点油脂,
顶在她后庭上。她臀部肌肉一紧,随后松开,我缓缓推进,入口紧窄得像在抗拒,
油脂让它滑进去时发出轻微的「咕滋」声。她咬住下唇,牙关紧闭,嘴角渗出一
丝血丝,背肌抽搐了几下,低吟声断断续续,像被堵在喉咙里出不来。我拨弄了
几下,她后庭逐渐适应,夹得没那么紧了,汗水顺着大腿内侧淌下,汇成小水珠
滴在床单上。她喘息加重,声音低得像叹气,可脸上还是那副麻木,眼神空洞地
盯着墙角,像灵魂早就飘走了。
我看她这副懒散模样,心里有点痒,干脆亲自上阵。我解开裤带,对准她后
庭推进,温暖紧致的包裹感让我呼吸加重。她低哼一声,身子一颤,臀部肌肉不
自觉收紧,夹得我血脉贲张。我双手掐住她臀部,指尖陷入软肉,留下浅浅的红
印,开始抽动,每一下都带出轻微的摩擦声,油脂被挤出一丝白沫,黏在皮肤上。
她咬牙忍着,汗珠从额头流到眼角,刺得她眨眼加快,胸部随节奏起伏,乳晕周
围泛起一层细密的汗珠。持续了一阵,我低吼一声释放出来,热流涌入她体内,
她后庭痉挛了一下,挤出一丝混浊的液体,顺着臀缝滑到大腿根。
完事儿后,她趴在那儿喘了会儿,喘息平稳下来,低声说:「谢主人。」我
解开链子扔在一边,她揉了揉脖子上的红痕,起身慢吞吞地穿上裙子,眼底那股
倦怠又淡了些,像是从「母狗」的状态里抽身出来。她没急着回仓库,而是跪到
我脚边,低头说:「主人,今天我不用干活,能在这儿多待会儿吗?」我点点头,
她便懒羊羊地靠着床腿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地板缝,像只狗在晒太阳。
这「母狗日」对玛丽来说,像是个喘息的空隙。她不用操持家务,不用装贤
惠,只需当一天「宠物」,挨几鞭子,被我用一用,就能松口气。她眼底那点满
足,不是因为疼或性,而是因为这天她不用想太多,只需照着「规矩」来,就能
安心。我瞧着她这模样,心里明白,她要的就是这熟悉的节奏。
有天晚上,我搂着斯蒂芬妮,手顺着她身子滑下去,无意间摸到她大腿内侧,
皮肤凉凉的,指尖却碰到了几道刻痕。我借着油灯的光仔细一看,竟是四个名字
刻在那儿,歪歪扭扭的,像刀子划出来的疤。
其中一个是「约翰逊」,那莽汉摔马受伤前是她主人,看来每个主人都想在
她身上留下自己的签名。这几道疤不算深,可在白得晃眼的皮肤上格外刺眼,像
被人硬生生烙下的记号。我盯着看了半晌,心里翻腾起来——她这瘦弱的身子,
竟被这么多人糟蹋过,还得带着这些标记活下去。我摸着斯蒂芬妮大腿内侧的刻
痕,手顿了顿,指尖像被烫了似的缩回来,低声问:「疼吗?」她身子一僵,偷
瞄我一眼,低声回:「不疼了,主人。」我没再吭声,盯着屋顶。
我脑子里冒出个念头,要不要也在她空白的屁股上留个标记,证明她如今是
我的。可转念一想,还是算了。露西说过,斯蒂芬妮生而为奴,13岁就被培养成
花式姑娘从出生的庄园卖出来,如今她18岁,这几年里至少被转手四次,平均一
年多就换个主人。
我要是再添一道,我岂可和这些蛮夷一样。再说,她那屁股白嫩得跟家乡的
豆腐一样,抽几鞭子红一阵就够好看了,真刻上啥,反倒糟蹋了。
我从不问她的过去,这是我能给她的最大善意。让她一个女人亲口说出那些
屈辱,无异于逼她再受一次屈辱。她醒来时那茫然的蓝眼睛,弹琴时颤巍巍的手
指,还有跪在我跟前求打的样子,我都看在眼里,她心里的伤疤比身上的深多了。
我要是问了,她八成会低头说「是,主人」,然后抖着声把那些事讲出来,
可那对她有啥好?我买她回来,不是为了揭她旧伤。
我手从她大腿上挪开,搂着她躺下。她侧身在我左边,呼吸慢慢平稳下来,
我盯着屋顶,心里却有点沉。这丫头命苦,我留着她,总得让她过得比以前强点
吧。那些名字,就让它留在她腿上,我不添新伤,已经是她能盼到的最好结果了。
有天晚上,斯蒂芬妮躺在我旁边,金发散在枕头上,灯光下那张脸苍白得像
纸。她突然转过身,蓝眼睛盯着我,犹豫了半晌,低声说:「主人,我后面……
只有您用过。」
她顿了顿,声音更小了,「我觉得那很脏,可主人想要,我就愿意给。」
她咬了咬唇,眼底闪过一丝羞涩,又补了句:「我整个身子都脏死了,反正
您不嫌弃就好。」
她这话像是想让我开心,语气轻得像在哄我,可那股自轻自贱的味儿却刺得
我心里一紧。
我听着这话,手僵在半空,愣是没接上话。她可能是瞧出我喜欢她那紧窄的
后庭,才故意这么说,想讨我欢心。可她越这么说,我心里越堵得慌。她把自己
说得像个脏东西,恨不得把全身都献给我换点安心,可这话哪是让我开心,分明
是把她自己的伤口又撕开给我看。
我看着她那双蓝眼睛,里头满是小心翼翼,又像一口枯井,里面黑暗的深不
见底。像怕我说出啥让她更怕的话,可我张了张嘴,啥也没说出来。她才18岁,
却偶尔会流露出一副饱经风霜的精神上的苍老,生命在她本应最绚丽的时间,已
经变成了某种似乎不耐烦的等待。
她见我没吭声,身子缩了缩,低头把脸埋进被子里,小声呢喃:「主人,您
别生气,我就是想让您高兴……」。
那声音细得像风吹芦苇,我听着更不是滋味。她觉得自己「脏死了」,还硬
挤出这话来哄我。
我伸手摸了摸她头发,低声说:「别这么说,我不嫌你。」可这话出口,我
自己都觉得干巴巴的,没啥说服力。她抬头偷瞄我一眼,眼泪汪汪地挂在睫毛上,
点了点头,低声回:「是,主人,我……我信你。」可那眼神,分明还是信不过
自己。
我躺回去,盯着屋顶,心里堵得像塞了块石头。她这话让我想起她大腿内侧
那四个名字,想起她13岁就被卖的命,想起她被转手那么多次的苦。她觉得「后
面只有我用过」是件值得拿来说的事,可这哪是啥好事,分明是她被糟蹋得只剩
这点「干净」能献给我。我没法回应她,她为了让我开心挤出来的话,反倒让我
更怜她,又更烦这日子过得这么扭曲。她睡下后,我听着她浅浅的呼吸声,心里
暗想,这丫头命太苦,我留着她,总不能让她觉得自己真「脏死了」吧。
西历1860年初秋冬
天冷下来,萨凡纳的冷风裹着港口的咸腥味钻进屋里,晚上睡觉都得盖上厚
被子,我也点起了壁炉取暖。斯蒂芬妮终于如愿取代了玛丽,成了我身边的独宠。
这事儿还是玛丽主动提出来的,她说:「主人,天冷了,我晚上还是去隔壁
带孩子吧,艾米一个人睡仓库怪可怜的。」
玛丽语气平淡,像在说件无关紧要的事,可我瞧得出,她是故意让位给斯蒂
芬妮。她摘了链子,恢复那贤妻良母的模样后,争不过斯蒂芬妮的年轻貌美,也
懒得争了。她搬去仓库陪艾米睡,晚上留我跟斯蒂芬妮独处。
斯蒂芬妮得了这独宠,高兴得跟小猫抓到老鼠似的。她跪在我腿边,链子拴
在脖子上,铃铛一晃就响,金发散在肩上,蓝眼睛时不时偷瞄我,像只得了赏的
小猫。她晚上爬上床,赤裸裸地靠在我怀里,身子凉凉的,可贴着我时总想往里
钻。她觉得这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大快乐,不用跟玛丽分享我,不用担心被冷落,
整个人都归我一个人使唤。对她来说,这日子是她能想到的最美好的,我搂着她
时,她还会低声说:「主人,谢谢您……」那语气里满是满足,像真觉得这辈子
值了。
玛丽搬去隔壁后,我倒也没冷落她。每星期那「母狗日」照旧,她懒羊羊地
跪我脚边,链子拴上,任我抽几鞭子,用她身子,她喘息着谢我,完了就回仓库
接着带艾米。可白天她还是忙家务,叠布、做饭,手脚麻利,晚上抱着艾米睡仓
库,倒也安稳。斯蒂芬妮瞧着玛丽让位,没啥意见,反倒黏我更紧,像怕我哪天
又把玛丽叫回来。
这之后,我常发现艾米偷偷摸摸地从仓库墙缝那儿看我跟斯蒂芬妮。她小脸
贴着木板缝,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在瞧啥稀奇事儿。我晚上弄斯蒂芬妮时,她跪
床上翘着屁股,我抽她几下或者用假阳具拨弄她,她喘息声断断续续,艾米就在
那缝里盯着,也不吭声。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玛丽让她看的,兴许是玛丽觉着艾米
早晚得习惯这些,想让她「学着点」。
我想起玛丽以前和我说起过,斯蒂芬妮的母亲,对她的这个女儿态度很矛盾,
既喜爱,又疏远,尤其从主人开始频繁的在她孩子面前,对她进行殴打开始,她
觉得自己无能,保护不了孩子,这种无力感每天折磨着她,确是每个花式姑娘都
要经历的日常,她被打时,斯蒂芬妮躲在角落捂着耳朵哭。她后来说,宁可孩子
恨她,也别天天瞧她挨鞭子。所以她必须把孩子推出去,推得离自己远远的,宁
可孩子跟她不亲,也不要看孩子每天看自己亲妈受辱而难受。
斯蒂芬妮独宠的日子一长,她越发黏人。早上她自觉翘起屁股挨几鞭子,白
天艾米牵着她干活,晚上她爬上床,等我搂她、用她。她那白嫩的身子在我怀里
蹭来蹭去,我抽她时她眼泪汪汪地说「谢主人」,我用她时她喘得像只小鹿,对
她来说,这日子美得没法说。我瞧着她那满足的模样,心里倒有点复杂,她想要
的就是这,可我总觉着这「快乐」底下藏着太多苦。
艾米偷看的那双眼睛,也让我有点不自在,我不敢问她现在是怎么想的,自
从在一起生活,我就避免和艾米做过多交流,不想让她面对成人世界,尽管这地
方很小,我每天在干什么,她都看在眼里,我也必须把她推出去,推得远远的。
那天晚上,斯蒂芬妮靠在我怀里,金发散在枕头上,壁炉的火光映得她脸苍
白得像纸。她突然转过身,蓝眼睛盯着我,犹豫了半晌,低声说:「主人,我以
前学琴,是个白人女人教我的。」
我低声问:「谁教你的?」她咬了咬唇,眼底闪过一丝回忆,低声说:「她
叫艾琳,是个契约奴。她比我大几岁,白得像雪,长着红头发,眼睛是绿的,像
猫眼。她在庄园里干活,主人生气了就打她,可她从不哭。她教我弹琴,说我学
了这个,能让主人高兴点。」
斯蒂芬妮顿了顿,声音更小了,「艾琳跟我不一样,她只要干满10年,就能
自由。她常说,等她自由了,要去北方,找个地方开个小店,再也不伺候人。她
教我时,手指按着琴键,弹得可好听了,比我强多了。她说她小时候在爱尔兰,
家里有架钢琴,后来穷得卖了,她也被卖到这儿来。」
我听着这话,心里一动。海德医生和我闲聊时说起过,白人契约奴在南方不
常见,可也不是没有。有些穷白人,多是爱尔兰移民或英国穷人,尤其爱尔兰大
饥荒时期的逃难者,签了契约,卖身给移民船长,让移民船长带他们来新大陆,
再把他们卖给当地的地主,富豪,由于跨越大西洋的移民船往往十分拥挤,条件
恶劣,疫病流行,死亡率可能会达到五分之一,甚至有的会更高。艾琳八成就是
这种人,10年契约一满,她就能走,不像斯蒂芬妮,生下来就是奴隶,一辈子没
得选。
我低声问:「她对你好吗?」斯蒂芬妮点点头,眼泪汪汪地说:「好。她教
我时,总是偷偷给我点吃的,有次还替我挨了鞭子。她说她瞧着我可怜,跟她妹
妹长得像,才教我弹琴。可她也常说,我这辈子没指望了,学琴也逃不掉挨打的
命。她教我那几段曲子,都是简单的,说花式姑娘不用学太好,只要哄主人开心
就行。」
她说到这儿,眼底黯淡下来,低声说:「后来她走了,契约满了,主人生气
也没法留她。我记得她走那天,穿了件破棉裙,背着个小包,回头看了我一眼,
笑了一下就走了。我再也没见过她,可她教我的曲子,我一直没忘。」
她说完,手指无意识地在床单上比划,像在按琴键,眼泪掉下来,低声说:
「主人,我弹得不好,可那是她留给我的。我怕忘了她,就老弹那几段……」她
偷瞄我一眼,像怕我嫌她啰嗦,赶紧补了句,「您别生气,我就是想告诉您……」
我摸了摸她头发,低声说:「我不生气,你弹得挺好。」她点点头,眼泪挂
在睫毛上,低声回:「谢主人……」可那眼神,分明在想艾琳,想那个教她琴又
离开她的白人女人。
我躺回去,心里有点沉。艾琳是契约奴,10年就能自由,斯蒂芬妮却连这点
盼头都没有。艾琳怜悯她,可也救不了她,只能教她几段曲子,留点念想。我瞧
着斯蒂芬妮那双蓝眼睛,想起她大腿内侧的刻痕,心里暗想,她这辈子,真就只
能在这后院里,拴着链子弹琴给我听。
1860年深秋
萨凡纳港口方向的寒风裹着港口的咸腥味钻进屋里,壁炉烧得劈啪作响,火
光映得屋内一角暖黄。店铺的生意却随着天冷日渐繁忙起来,茶叶、咖啡、烟草
的需求猛增,这一方面是快到圣诞节了,这是洋人的新年。富人区的太太小姐们
裹着厚呢大衣,踩着皮靴来买茶叶和咖啡,连穷白人也攒了几枚硬币,嚷着要些
便宜的胡椒或辣椒暖暖身子。
另一方面也是听说现在时局不稳,富人都怕要是真的南北之间打起来,这些
需要进口的东西以后就买不到了,都希望现在就尽量在家里多储存一些。我整日
守在柜台后,账簿翻得手酸,招呼客人时嗓子都哑了几分,再像从前那样时时陪
着斯蒂芬妮和玛丽,已是力不从心。
忙碌的日子让我没空再去以前那么管束斯蒂芬妮和玛丽,我开始琢磨着与其
让她们派点正经用场,毕竟,生意季节性的繁忙,我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玛丽
和斯蒂芬妮虽是奴隶,可在我这住了几个月,多少靠得住些。于是,我决定让她
们从「宠物」变回「人手」,帮我干点活,怎么也比那些不靠谱的穷白人强。
斯蒂芬妮身子好多了,我让她帮我搬些轻货——茶叶罐子、香料包,从库房
取到前厅,摆在柜台上。她干活慢吞吞的,像只刚学会走的小猫,手指抓着货时
颤巍巍的,生怕摔了挨罚。玛丽则在后头忙着,把香料袋子捆得结实,把茶叶箱
子规整好,偶尔抬头瞅我一眼,眼底平静得像死水,低声问:「主人,还要啥?」
我随手指几样,她便转身去取,没半句多话。她俩忙起来,屋里鞭子不响了,倒
多了些人气,我瞧着,心里竟觉着这日子有了点正形。
我站在柜台后,看着她俩忙活。玛丽干起活来一点不含糊,她蹲在库房角落,
把茶叶麻袋和胡椒木箱分门别类,她浅棕色的手臂上肌肉微微绷着,汗珠顺着额
头淌下来,可她连擦都不擦,低头接着干。斯蒂芬妮跟在她后头,手脚慢了点,
可也学着样儿,把茶叶袋子抱到前厅。她瘦得像根芦苇,抱麻袋时胳膊抖得厉害,
金发贴着脸颊被汗水打湿,可她没吭声,咬着牙搬完一趟,又回去拿下一袋。我
瞧着她这模样,心里有点不忍,可转念一想,她能干活,总比整天拴着链子强。
店里的打扫活儿基本交给了艾米,斯蒂芬妮也拿抹布擦柜台和货架,动作慢
吞吞的,可也算认真。她擦到那架算盘时,手顿了顿,低头瞅了半晌,像在琢磨
这东西到底干啥用。我走过去,随手弹了下算盘珠子,低声说:「别愣着,擦完
接着干。」她赶紧点头,低声回:「是,主人。」那蓝眼睛里闪过一丝小心翼翼,
像怕我嫌她慢。
斯蒂芬妮低声说:「主人,您让我干活,我反倒安心些。以前我得弹琴、伺
候人,怕出错挨打,现在搬货虽累,可您不罚我,我觉得活着有点意思了。」
茶叶、胡椒、咖啡、烟草这些货不难分,她俩干了几天就上手了。玛丽凭着
经验,分得又快又准,连我都挑不出毛病。斯蒂芬妮笨了点,偶尔把咖啡袋子放
错地方,被玛丽低声纠正几句,她就红着脸赶紧改过来。她俩搬货时,汗水滴在
地上,衣服贴着身子,斯蒂芬妮的白裙子上沾了点胡椒粉,玛丽的棉裙被汗浸透,
可她俩都没怨言,低头干活像两头听话的牲口。我站在柜台后瞧着,心里暗想,
这俩丫头干活还真不赖,省了我不少麻烦,而且还好养活。
瓷器和玻璃器我不敢让她们碰,那些东西贵重又易碎,我不太放心。我自己
搬到货架上摆好,每放一件都得小心翼翼,生怕磕出个口子。斯蒂芬妮有次好奇
地凑过来,盯着我手里的瓷盘看,蓝眼睛瞪得圆圆的,低声问:「主人,这盘子
真好看。」我点点头,没多说,低声警告她:「别碰,碎了我可饶不了你。」她
缩了缩身子,低声回:「是,主人,我不碰。」
我最近有几次去给这里富人送货,发现他们都爱整一套英式瓷器茶具,放家
里显示高贵身份和品位,我也从来货的茶具破损品里挑了几个没坏的,摆在柜台
上当样品和招待来客用,自己也选了一个仿中式的茶杯在柜台上自用,这天气里
有杯热茶在手,十分的惬意,只是茶壶不好解决,我一直用在这买的1个黄铜咖啡
壶。
商品售卖和记账还是得我自己来。玛丽和斯蒂芬妮不识字,连最简单的数字
都算不明白,我也不敢教,这儿的白人最忌讳奴隶认字,这也是杰克告诉我的,
我可不想惹这麻烦,只能自己守着柜台,拿笔在账簿上写写画画,算清每笔账。
忙起来时,我连抬头看她俩的工夫都没有,只能喊一句:「玛丽,搬袋茶叶过来!」
或者「斯蒂芬妮,柜台再擦一遍!」她俩就低声应着,赶紧去干。
闲下来时我怕她们不能挨鞭子了闷得慌,翻出一套中式象棋。这是我从中国
带来的,用榆木雕的,这种游戏规则简单,简单易学,很适合两个人玩。为了方
便她们记住玩法,我教的时候还简化了两种棋子功能,把相的规则合并到马,把
士的规则合并到兵。
我把棋盘摊在桌上,拉着斯蒂芬妮和玛丽坐下,指着棋子教她们,头几日她
俩下得乱七八糟,我瞧着她俩笨拙的样子,心里不免觉得有趣,晚上我坐在一旁
喝茶,看着她俩你来我往杀几盘。斯蒂芬妮输了就偷瞄我一眼,低声说:「主人,
我笨,您别生气……」我摆摆手:「不生气,玩而已,何必当真。」玛丽赢了几
次,嘴角微微上扬,眼底闪过一丝光,像得了点小乐子。
斯蒂芬妮输急了,抬头看我,眼泪汪汪地说:「主人,我学不会……」我摸
摸她金发,低声哄道:「没事,会走就行,我不挑。」她咬咬唇,又低头摆弄起
来,像只倔强的小猫。玛丽瞧着她这模样,眼底闪过点笑,低声说:「她这手艺,
比我弹琴还差。」斯蒂芬妮脸一红,瞪她一眼,没吭声。
晚上睡下时,我没再让她们爬上床跪着伺候。玛丽回了仓库陪艾米,斯蒂芬
妮睡在我枕边,身子侧着,金发散在枕头上。我搂着她,低声说:「明天还得忙,
你养好力气。」
她点点头,低声回:「是,主人,我会干好。」那蓝眼睛里有一丝安心,像
终于觉得自己有点用处了。屋里那架钢琴蒙着灰,我没让她弹,她也没提,忙碌
的日子似乎把那些曲子暂时压在了心底。
虽然斯蒂芬妮弹奏的钢琴很是优美动听,也极大满足了我对爱看洋女弹钢琴
的异域喜好,但她每次弹完一曲后,就会紧张的等着别人的反应,她说过她给主
人弹琴时,如果主人发现有错误,就会用鞭子打她一顿,如果客人觉得不好听打
的更狠,她觉得弹琴是很享受,可每次弹完了的时候,她都会感到非常害怕,会
不自觉的悄悄观察我的反映,并抱紧自己的身体。这样次数多了,而且我发现我
无法让她感到安心后,便不再强求她的弹奏,不然几分钟后我就能看到她委屈的
让人心碎的样子一遍遍上演,她瑟瑟发抖等着处罚,我心里也并不好受。
1860年冬
一天清晨,天还没亮,冷风从窗缝钻进来,我披上呢子外套,端着杯热茶站
在后院。玛丽和斯蒂芬妮已经起来,玛丽在库房里分茶叶,斯蒂芬妮拿扫帚扫地,
她俩低头干活,像两个影子在晨雾里晃悠。艾米从仓库出来,手里抱着破扫帚,
低声说:「先生,我去前厅扫。」我点点头,她就跑过去干活,小身影在冷风里
缩了缩。
与卖货量成正比的是我去老卡特家里取货的次数也增加了,由于工作量的季
节变化,我需要经常自行前往老卡特家和码头的两处仓库,去取回需要卖的东西,
这样少不得需要亨利管家和乔伊,威廉帮我搭把手。
如果货物较多时,乔伊会帮我调配庄园的马车给我使用,现在马车不管是购
买还是维护,都很昂贵,且需要专业马夫对马匹进行养护,不是我能负担起的。
如果数量较少,我会使用这里的双轮手推车,这是乔伊帮我找的一台旧车,一次
可以装载1到4大箱货物,共180斤或者按这里人说的200磅,如果为了稳定性和保
持体力考虑,2大箱是正常比较常有的。
我和码头总管马里诺的接触也大副增加,有一次他请我去他家吃顿饭,她的
妻子叫玛利亚,是他从意大利逃亡前就娶的一个热那亚渔家女,35多岁,做菜手
艺非常了得,我觉得在这里终于遇到了点自己熟悉的味道。我在叫他们夫妻两个
名字的时候经常会叫错,如果从中文读音来看,这两个名字太像了,舌头常会说
完一个,另一个想要区分得停顿好半天,说快了就会混一起,他们夫妻俩都开朗
热情,把我这种有点窘迫的无法区分他们名字这件事当个小笑话。
马里诺和玛利亚还生了三个孩子,两个孩子还比较小,在家帮着母亲做家务
和针织的活。
最大的一个16岁的男孩安东尼,一直想加入萨凡纳的当地民兵,但民兵组织
还不想要他,因为意大利人被视为次等白人,虽然可以持枪,但被质疑不会打仗,
在南方就算有意大利人加入了军队,也往往受到排挤,被打发去一些打杂的工作,
而无缘加入正式的作战部队。
除了职业选择,马里诺跟我说,安东尼的婚姻也很困难,爱尔兰人可以和当
地穷白人通婚,意大利人,尤其西西里来的,常被当做是黑白混血的,被禁止和
白人通婚,很是烦人,听说北方好一点,可谁知道呢?
为了在我走期间不耽误主顾们订货,我在门口挂出一块大黑板,旁边放几根
粉笔,让来的人可以把需要的东西和地址写上面,我回来看到后就会安排送去,
这块黑板也成了那几天我开心的一大来源,来的人普遍文化水平不高,不但会有
很多我这个外人都能看出来的断句和语法错误,有的还直接用图形来表示,画一
些让我得猜上半天也不太明白的东西,不过欧文倒是很容易看懂地址,货物可以
少带点去了再谈下次送,这让我觉得真是离他不得。我每天会把前一天收到的要
求汇总后,装在欧文的马车上帮我送去,他回来时再和我结算货款,并告诉我是
否有缺货或错漏的。
*** *** ***
第三章·完
第四章
西历1860年冬
有次去老卡特先生家取货时,亨利管家偷偷把我拉到一旁问我有没有办法,
把他的7 岁女儿珍妮给带出去,我觉得这个事太容易暴露了,就没答应。但随着
和老卡特先生一家接触的增加,我对这家人的看法也在发生微妙的变化。
我对老卡特先生的忠诚没有任何动摇,但他的家人可能就不适合我继续移情
了,正如孟子所说:君视臣为手足,臣视君为心腹,君视臣如犬马,臣视君为国
人,君视臣如草芥,臣视君为仇寇。
有一次我看到7 岁的小珍妮端着一盆脏水,小心翼翼挪向后院。老卡特家的
1 2 岁小男主人爱德华斜靠在门框,嘴里嚼着苹果核,眯眼盯着她那头微卷的黑
发,低声嘀咕:「半白的贱种,真碍眼。」
珍妮低头不敢吭声,脚刚迈出,爱德华一把抢过水盆,泼在她身上,水渍混
着泥巴糊满她破裙子。他哈哈大笑:「跑啊,小耗子!」
珍妮咬着唇往后退,爱德华捡起块石头扔过去,正砸在她膝盖上,血渗出来。
她捂着腿蹲下,眼泪啪嗒掉地上。亨利从柴房跑来,低声喊:「女儿,别哭!」
爱德华哼道:「管好你闺女,别脏了我的地!」转身扬长而去。
爱德华这个半大的小崽子,看见我在旁边,也是一副没好气的冲我吼道:
「红番,愣着干什么,快干活去。」
入冬后,街头巷尾,手持步枪和猎刀的巡逻民兵越来越多,他们披着厚大衣,
眼神警惕的来回踱步。私人的白人武装也全副武装,骑着马,腰间别着手枪,肩
上扛着长枪,像是随时准备开战。
我外出给客户送货时,几次被这些民兵拦下,要求打开箱子查验。他们翻弄
着茶叶袋子和咖啡麻袋,嘴里嘀咕着「防着北佬的奸细」之类的话,语气粗鲁,
眼神里满是怀疑。我懒得跟他们争,只好站在一旁等着,心里觉着这日子怎么越
过越乱了。
店铺里也逃不开这股紧张劲儿。几乎每个进门买东西的人,不管是买茶叶的
富人太太,还是拿几美分换烟草的穷白人,都在嚷嚷着林肯当了大统领的事儿。
他们围着我的柜台,七嘴八舌地说什么「州权」「自由」「防备北方人」,
说得唾沫横飞,像是要把这店当成议事厅,吵得我头疼,他们问我怎么看,我就
随口敷衍一句。
我对美国朝政没半点兴趣,可如今这架势,想不知道都难。有人拍着柜台跟
我抱怨:「那林肯是个废奴的混账,北方佬要抢咱们的奴隶,毁了南方!」
还有人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听说南卡罗来纳要退出联邦了,咱们佐
治亚也得跟上,不然北佬打过来,谁都跑不了。」
还有些人在店里讨论,说些「不要怕纽约的奸商。」「波士顿人胆小怯懦。」
「英国肯定会为了棉花支持我们的。」「法国也会的。」
我低头算账,嘴里应几声「嗯」「是」,心里却只想着赶紧把货卖完,别惹
麻烦。
这乱糟糟的传言让我头疼,可也得打起精神应付。毕竟,生意还得做下去。
玛丽和斯蒂芬妮忙着搬货打扫,倒是没工夫听这些闲话。玛丽照旧在后院库
房分茶叶和胡椒,手脚麻利得像个老仆,汗珠顺着浅棕色的额头滴下来,她连擦
都不擦,低头接着干。斯蒂芬妮跟在她后头,抱着一袋咖啡挪到前厅,瘦弱的身
子抖得厉害,金发被汗水打湿贴在脸上,可她咬着牙没吭声。我瞧着她俩这模样,
心里暗想,这俩丫头虽不识字,可干活踏实,总比外头那些满嘴跑火车的民兵强。
到了晚上店铺关门后,我坐在柜台后翻账簿,壁炉的火光映得屋里暖黄一片。
门外却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夹杂着民兵的吆喝。我探头一看,几个白人
武装骑马经过,手里的步枪在火光下闪着寒光。他们嘴里喊着「查逃奴」「防北
佬」,声音粗得像要掀了屋顶。
这些人天天如此,我皱了皱眉,锁好门,回头见斯蒂芬妮站在后院门口,手
里捏着抹布,蓝眼睛瞪得圆圆的,低声问:「主人,外头怎么了?」她语气里带
着点慌,像怕那喊声冲她来。
我走过去,低声说:「别怕,是民兵在闹腾,跟咱们没关系。你干你的活。」
她咬了咬唇,点点头,可那眼神还是紧绷着,像不信这乱子真跟她无关。我拍拍
她肩膀,转身回柜台,心里却有点沉,这外头的乱劲儿,怕是连带着她都得提心
吊胆。
斯蒂芬妮蹲在旁边,低头擦着柜台,偷瞄我一眼,低声说:「主人,外头那
些人……会不会来抓我?」她声音细得像蚊子叫,眼里闪着害怕。
我看了她一眼,低声说:「不会,有我在,他们不敢进来。你老实干活,别
乱跑就行。」
她点点头,眼泪汪汪地挂在睫毛上,低声回:「是,主人,我听您的。」可
那眼神,分明还是怕得要命,像外头的马蹄声随时会踩到她身上。
这几天,店里的客人除了买货,还总带点消息进来。威廉那天来买一口袋烟
草,顺口说:「先生,你听说了吗?南卡罗来纳真要脱离联邦了。」
我低头称烟草,嗯了几声,没接话。他见我不吭声,咧嘴笑说:「你这红番
倒淡定,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乱起来谁都跑不了。」说完,他拿着东西晃悠着走
了。
欧文送货时也提了一嘴:「先生,外头民兵查得严,我昨儿送咖啡差点被扣,
说是查北佬的货。你这店也小心点。」
我点点头,低声说:「多谢提醒,我盯着。」
他瞅了眼后院的斯蒂芬妮,低声说:「她长得太白了,民兵瞧见准得起疑,
你可别让她出门。」我应了声,心里却暗骂这日子真是越来越麻烦。
露西姐妹那天也来了,带着个白人朋友,买了几斤茶叶。她站在柜台前,冲
我笑说:「先生,你这生意不错,可外头乱了,林肯那废奴佬要毁咱们南方,你
得备着点。」
她瞧了眼后院,低声说:「玛丽和那金发丫头干活挺好,可乱起来,奴隶最
先遭殃,你可看紧了。」
我点点头,低声回:「我明白。」她朋友插嘴说:「听说北佬要打过来,咱
们得把这些黑鬼管严点。」露西笑笑,没接话,拿了茶叶就走。
这乱糟糟的传言让我头大,可生活还得继续。我穿好呢子外套,顶着冷风去
朱莉那儿买土豆和面包,她站在菜摊后,浅棕色的皮肤在晨光下泛着微光,手上
还沾着泥土。她递给我一篮土豆和几块硬面包,我掏出硬币付账时,她突然压低
声音说:「先生,欧文跟我提过你一件事儿。你刚买下斯蒂芬妮那会儿,好像说
要把她放了,把那丫头吓坏了,杰克跟你说了好半天这儿的法律。」
这话像一记闷棍砸在我头上,我手一顿,硬币差点掉地上。心跳得厉害,冷
汗顺着后背淌下来。我赶紧回过神,盯着朱莉,低声说:「别瞎传啊,那是一时
冲动,不懂规矩。我还想多活几天呢。」声音压得低,怕隔墙有耳。
朱莉摆摆手,冲我笑笑,低声说:「放心,我不会传。大家也就是私下说说,
都觉得你可能是好人。」
她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试探,「要是现在还有人求你这么干,你还愿意帮
吗?上帝子民人人平等,奴隶制这事儿,早晚得完,尤其亨利家的珍妮多可怜啊,
你要是能帮一下也好啊。」她语气轻,像在试探我,又像在自言自语。
我愣了愣,没敢接茬,含糊地说:「这我可说不好,外头乱成这样,我只想
做生意。」
我心里已经翻腾得厉害。朱莉这话听着像宗教里的说辞,可那股劲儿,分明
是在拉我下水。我可不想掺和这些,南方人对奴隶的事儿敏感得要命,私放奴隶
比偷东西还遭人恨,这儿靠黑奴种棉花出口英国赚钱,奴隶就是财产,谁敢动谁
就是跟整个南方作对。我当初买下斯蒂芬妮时,一时热血上头说了要放她,幸好
杰克拦着,讲了一堆法律规矩,才没酿成大祸。
朱莉见我不吭声,点点头,低声说:「你不参与也没事,我们能理解,你毕
竟是外人。」
她说完,拍拍裙子上的泥,转身去招呼别的客人,像啥也没发生过。
我提着篮子往回走,朱莉这话让我猛地想起最近乔伊、威廉、露西这些混血
朋友,总跑来店里跟我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乔伊前几天买茶叶时,嘀咕过「奴隶制不道德,早晚得废」;威廉送烟草时,
也提过「南方迟早得变天」;露西姐妹那次带白人朋友来,还半开玩笑地说「林
肯上台,奴隶们有盼头了」。
我当时只当他们是闲聊,没往深处想,可现在串起来看,他们怕是早就私下
串联好了,就像白人最怕的那样,暗地里要干点啥。想想也是,南方这些白人天
天在上面压着他们抬不起头来,反过来说,可不得有机会就得想着,给这些看不
起他们的白人们找点麻烦。
回到店铺,我锁上门,我端起热茶喝了一口,暖意顺着喉咙下去,可心里还
是堵得慌。我对美国这奴隶制的法律还是半懂不懂,可也知道在这儿同情奴隶是
条死路。南方人把奴隶当财产,私有制神圣不可侵犯,谁敢帮奴隶逃走,谁就是
砸他们的饭碗。杰克当初跟我讲得清楚,私放奴隶是大罪,轻则坐牢,重则吊死。
我一个外来的中国人,本就让这些白人看不顺眼,要是真掺和进朱莉他们的
事儿,怕是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朱莉他们的事儿,我不敢掺和,民兵查得严,哪天被他们看出点啥,我这小
命怕是也得搭进去。睡下时,斯蒂芬妮身子凉凉的,低声说:「主人,我听话,
您别不要我……」。
我搂着她,低声说:「不会,你老实干活就行。」她点点头,呼吸慢慢平稳
下来,可我盯着屋顶,脑子里全是朱莉那句「你毕竟是外人」,看来现在他们应
该已经在干点什么了。
最近我去老卡特家取货时,看他家的孩子也确实有点不像话,亨利家的珍妮
跪在地上擦地板时,老卡特的小女儿,11岁的卡洛琳穿着新裙子走过,皱眉瞧着
她,低声说:「你这脏东西,擦得跟你的脸一样黑!」
珍妮手一抖,水桶歪了点,溅了几滴在卡洛琳鞋上。卡洛琳尖叫:「你敢弄
我!」
一把揪住珍妮头发,把她脸按在地板上,鞋尖踢在她腰上:「舔干净!」
珍妮挣扎着喘气,卡洛琳冷笑:「半白的野种,还想学白人?」
亨利的黑白混血女奴妻子洁琳端着茶盘进来,低声求:「小姐,别打她!」
卡洛琳甩手:「管好你自己,贱货!」拂袖而去,留下珍妮蜷在地上抽泣。
卡洛琳看见我在旁边看着,也是对我一脸不屑的说:「红番,别觉得我爸夸
你两句文明人,你就真跟我们一样了,你现在要是敢碰我一下,就应该被扔进海
里喂鲨鱼。」
萨凡纳的冬天越发冷了,店铺外的街头却乱得像开了锅。民兵和私人武装的
脚步声没日没夜地响着,码头区的空气里除了咸腥味,还多了股火药味儿。我平
时跟朱莉、乔伊、威廉这些混血朋友走得近,他们的朋友和亲戚里,最近真有人
因为跟北方来的废奴主义者合伙帮奴隶逃走,被民兵抓起来枪毙了。
听说有个叫混血汉子,前几天还跟乔伊一块儿送过烟草,结果昨天在码头和
几个北方来的人被民兵当场崩了,一个和朱莉认识的自由黑人被民兵怀疑,也被
吊起来绞死。朱莉那天送菜时,低声跟我提了句:「民兵说他藏了个逃奴。」她
眼底闪着害怕,可语气还是硬邦邦的,像在憋着气。
可我总觉得未必是真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民兵们高度紧张下,必须得杀几
个意思意思,就像中国俗话说的,杀一儆百一样。
这乱劲儿连累得我这店里也不安生,连续好几波武装民兵闯进来,仔仔细细
搜了好几遍。他们端着长枪,靴子踩得地板咚咚响,翻箱倒柜,连库房里的茶叶
麻袋和胡椒木箱都被捅了几刀,弄得满地都是碎末。
第一次来的时候,领头的民兵是个满脸胡子的家伙,他瞅见斯蒂芬妮站在后
院,金发蓝眼,皮肤雪白如棉纱,端起枪指着她,吼道:「这哪来的白人娘们儿?
你拐来的吧!」
我赶紧从柜台下掏出斯蒂芬妮的买卖合同,递过去,低声说:「她是我的奴
隶,正经买的,这是合同。」那民兵接过纸,眯着眼看了半天,又拽起斯蒂芬妮
的胳膊,瞧见她胳膊上那个「R 」字烙印——逃跑者的标记,才骂骂咧咧地说:
「长这么白,原来是个黑鬼,跑过一回啊,怪不得。」他甩下合同,带着人走了。
斯蒂芬妮被这一吓,脸色苍白的像宣纸,身子抖得站都站不稳,缩在后院角
落,低声呢喃:「主人,他们要杀我……」
我走过去,低声说:「别怕,有合同在,他们不敢动你。」她点点头,眼泪
挂在睫毛上,可那蓝眼睛还是盯着门口,像怕民兵随时冲进来。那「R 」字烙印,
以前是她耻辱的记号,如今倒成了保她命的证明。我心里暗想,这世道真是怪,
羞辱她的东西,反倒救了她一回。
民兵来搜了几次后,我这店算是被盯上了。他们虽没抓到啥把柄,可总拿怀
疑的眼神扫我,嘴里嘀咕着「红番」「外人」「北方嫌疑」「加拿大的杂种」之
类的话。
我对美国南方的奴隶制很陌生,对美国北方搞得废奴主义也一样很陌生。
在我看来,长幼尊卑天经地义,下人干活,主人管着,不是挺正常吗?况且
那些黑奴一个个黑得吓人,五大三粗,眼神凶得像野兽,白人监工天天跟他们混
在一块儿,就不怕哪天被反咬一口?我瞧着都觉得瘆得慌,可南方人却把这当命
根子,动不得,碰不得。
再说我在这儿能站住脚,全靠老卡特先生救我于危难。年初我为朝廷买军火,
跟张买办闹翻,他们把我扔在美国不管死活,幸亏老卡特先生收留我,在此落脚,
如今我生意做得顺,美人在怀,全是他的恩情。
从中国人的规矩里来说,为人得知恩图报,他就像我的主公,我得忠心事主,
他既然赞成南方这奴隶制,我就算搞不清咋回事,表面上也得跟着点头,不能随
便唱反调。正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理当如此。
这天傍晚,斯蒂芬妮站在旁边,手里捏着抹布,低头偷瞄我一眼,低声问:
「主人,那些民兵……还会来吗?」她声音细得像蚊子叫,眼底满是害怕。
我看了她一眼,低声说:「不好说,可有我在,他们抓不走你。干好活,别
乱跑。」她点点头,可那眼神还是紧绷着,像外头的马蹄声随时会冲进来。艾米
从前厅扫完地回来,小身影缩在门口,低声说:「先生,我扫完了。」我点点头,
她就抱着扫帚跑回仓库去了。
晚上睡下时,斯蒂芬妮钻进我怀里,低声说:「主人,我听话,您别让我走
……」我搂着她,低声说:「不会,你老实干活就行。」她点点头,呼吸慢慢平
稳下来。
可我盯着屋顶,脑子里全是朱莉那句「你毕竟是外人」和民兵那凶巴巴的眼
神。我一个外人,夹在这乱糟糟的萨凡纳里,只想守着这店过日子,可这日子,
怕是越来越不好过了。
萨凡纳的冬天进入12月初,冷风吹得更凶,随着去老卡特家次数增多,与珍
妮的接触也多了起来,我觉得她身材出奇的瘦,这么小却每天干那么多活,还总
受老卡特家几个孩子的欺负,心中有些不忍,只是不便表露。有一次在库房里我
发现她的大小,正好可以蜷缩在茶叶箱子里,便觉得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只是
得有合适的时机才行。
11月以来我不光路上被人拦过,店里被人搜过,连去码头老卡特公司仓库取
货时,那些白人监工和护院都拿凶光扫我,像生怕我把奴隶藏起来带走。每次我
去取货监工们就围上来,端着枪,粗声粗气地喊:「打开箱子,查查!」
我只好站在一旁,看着他们打开箱子,翻弄半天,查完没啥问题,他们才骂
骂咧咧地挥手,让公司马车装好货送来我店里。这么隔三差五地查来查去,民兵
和监工像是铁了心要从我这儿挖出点啥。可查到12月初,他们还是啥也没查出来。
我跟朱莉、欧文、露西这些混血朋友走得近是不假,可我跟他们解释得清楚:
欧文帮我送货,我不熟路,少不了靠他;朱莉的杂货店离得近,买菜方便;露西
的酒馆我偶尔去喝杯酒解乏。这些都是正经来往,我一个外来的梅蒂斯人,做生
意糊口而已,哪有心思掺和什么废奴的事?
有次民兵又来店里搜,领头的是个络腮胡子的大汉,他翻完库房说:「这红
番看着可疑,可查了这么久没啥动静。」
另一个叼着烟斗的老兵接话:「钓了他几次话,那废奴主义的玩意儿他都听
不懂,八成不是北佬探子。」
络腮胡子瞪了我一眼,低声嘀咕:「算了,这家伙老实得跟头牛似的,别白
费功夫了。」说完,他们扛着枪走了,靴子踩得地板咚咚响。
临走时那个老兵还跟我说了一顿:「北佬要断咱们棉花的财路,不让南方人
过好日子,你可不能跟他们一样啊」
时间一长,这些白人总算消停了点。他们查了我这么久,没抓到把柄,又见
我对废奴那套不感兴趣,渐渐觉得我就是个老实做生意的外地人,不像北方来的
探子。毕竟,我连林肯是谁都搞不清,更别提什么州权自由了。我只想守着这店,
把茶叶、咖啡卖出去,换点钱过日子,哪有胆子跟他们对着干?
这天清晨,我去码头取货,老卡特公司的马车照旧送来几箱茶叶和几箱胡椒。
监工们还是拿眼瞪我,可没再翻箱子,只是挥挥手让我走,我心里却松了口
气。
回到店铺,玛丽在后院分茶叶,斯蒂芬妮扫着地,艾米抱着扫帚跑前厅去了。
我站在柜台后,端着热茶暖手,外头的马蹄声稀疏了些,民兵的吆喝也不那么刺
耳了。
老卡特家那几个小崽子,在我看来真是比我想的还过分,欺负亨利家的珍妮
那个小的也就算了。那天我去取货时看到洁琳提着水桶去井边,爱德华晃过来,
嘴里吹着口哨,盯着她浅棕皮肤,低声说:「你这半白娘们儿,挺俊啊。」
洁琳低头快步走,他一把抓住她胳膊,把她裙子掀起来钻进去,然后还捏着
她脸笑:「怕啥,我哥哥们都玩腻了。」
洁琳挣开,低声说:「少爷,别这样!」
爱德华脸一沉,甩手一耳光:「贱货,敢顶嘴?」
洁琳捂着脸退后,他又踹了一脚,踢在她腿上:「下次老实点!」转身吐了
口唾沫,扬长而去。亨利远远瞧见,握紧拳头却不敢上前。
爱德华12岁,洁琳都20多岁了,虽然洁琳是下人,但也是他的长辈,这没大
没小的样子真是缺乏教养,不懂礼数,门风败坏,可见家教不好。
在中国的士绅家庭,往往都会教育孩子,按照长幼尊卑的次序,遇到下人虽
位卑而比自己年长的,要尊重比自己年长的下人,对比自己年长的下人要尽量使
用敬语,被他们服务时要致谢,更不可伸手打骂和侮辱他们。我父亲当年也常如
此教导我,如此才不会有辱斯文,不乱了礼数。这异域的乱象,让我认为信上帝
并不能让洋人开化。
傍晚关店后,斯蒂芬妮依旧是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我越来越觉得斯蒂芬妮
这丫头的平安,已经成了我每天唯一在乎,和需要反复确认才能放心的事。
萨凡纳乱象愈发明显,空气里弥漫着不安。我白天忙着店铺生意,晚上关门
后却不免有些心慌。这几天,我翻出了带来的《三国演义》,借着壁炉的火光翻
看,想从这些故国的书里找点安慰。看着外头的乱劲儿,我忍不住把林肯比作董
卓,一个谋朝篡位的奸恶之徒,南方各州就像十八路诸侯,要起兵讨伐他。这念
头虽然我自己也觉得有点牵强,可多少让我心里有个谱,现在美国这样子,跟书
里写的也没啥两样。
这天傍晚,店铺刚要关门,老卡特先生领着亚瑟·霍克船长走了进来。老卡
特先生还是那副笑眯眯的老人模样,穿着一件厚呢大衣,手里抓着帽子。霍克船
长提着一个长木箱子,身着正式的英国海事制服,肩章闪着暗光,腰板挺得笔直,
像个老派军人。
老卡特先生把箱子递给我,低声说:「打开看看。」
我接过箱子,掀开盖子,里面躺着一把线膛步枪,我拿起来仔细检查,枪击
侧板上刻着:VR:维多利亚,和一个王冠图案,箱子里附带子弹是米涅式圆柱子
弹。
我放下枪,点评说:「做工精良,性能应该不错。线膛,前装,火帽点火,
米涅式子弹,但不像美国货,从枪标看应该是英国的。」
老卡特先生会意的一笑,伸手抓了抓头发,突然眼神一闪,像在暗示我啥,
说道说:「你这梅蒂斯人还算有点见识,这枪确实不是美国产。我记得你跟英国
人干过,果然猜到了这是英国货。我托这位亚瑟·霍克船长从英国带来的,他是
经验老道的商船船长,对大西洋航线熟得很,以后你们好一起合伙,做更大的生
意。」
亚瑟·霍克船长,微微鞠躬,接过话头,用标准的英伦腔说:「这是英国产
的恩菲尔德1853式步枪,当今世上最先进的武器,科技与艺术的完美结合。」他
语气里带着点自豪,手指轻抚枪身,像在展示一件宝贝。
我心里一下子跟明镜似的。这把枪和老卡特先生说的「更大生意」绝对脱不
了干系。他刚才那眼神,分明是提醒我,他对这霍克船长还没透露我的底细,我
得继续装成梅蒂斯人跟他打交道,别露馅。于是,我起身前倾,跟他握了握手,
先用法语说了句祈祷词:「以圣父、圣灵、圣子之名。」然后接一句英语:「我
对你的到来十分欢迎,愿我们合作愉快。」
老卡特先生抓着帽子,笑眯眯地插了一句:「我记得你这梅蒂斯人好像跑过
远东的航线,路上怎么走的?」
我略一思索,决定把从中国来时的路线反着说一遍,但避开中国这茬:「去
远东我走过的路线,是从这儿坐船到德克萨克,陆路到太平洋沿岸,横渡太平洋
就能到日本。」
老卡特先生点点头,对霍克船长说:「你看,现在有这阅历的人可不好找啊。」
他又转头对我说:「过两天我们全家都要出门去办点事,临走有事要对你交
代。」我应了声「好」,心里却有点打鼓。这时候出门,怕是跟外头的乱象有关。
霍克船长揉了揉眉心说:「我刚从英国来,旅途劳累,想先借你屋里歇几天。」
我点点头,领他到后院卧室休息,低声对玛丽说:「好好照看他,别怠慢。」
玛丽应了声「是,先生」,转身去烧水泡茶。
斯蒂芬妮一见白人就怕得要命,我让她跟艾米一块儿去库房待着,别出来。
她低声回了个「是,主人」,拉着艾米的小手跑了。
霍克船长走进我卧室,瞧见桌上摆的乌木筷子、象棋、青花瓷花瓶和盖碗茶
杯,眼神一亮,拿起来翻看,他问起,我都推说是朋友送的,我也不懂。
霍克船长也不细问,只说:「你这朋友跟中国真有缘分啊。」他语气轻松,
像在闲聊,说完躺下小睡起来。
安置好霍克船长,老卡特先生在柜台前的桌椅前坐下,我按他的喜好给他倒
满了一杯红茶加柠檬汁。
老卡特先生端起来喝了一口对我说:「莫林,我早就认为你正直又忠诚。这
么长时间以来,外头查了你多少回,也没发现你跟北方的人有啥瓜葛,可见你是
真能信任,城里民兵和庄园警卫那儿我都打了招呼,不会再隔三差五折腾你了。
码头总管马里诺最近也很忙,你可以抽空去帮帮他,以后这些事可能也得你
多经手了。」
我严肃回应道:「谢先生信任,我一定办好。」心里却松了口气。以后我省
了路上被拦的麻烦,也不用整天提心吊胆的。
老卡特先生说:「那该死的林肯,真是要毁了美国!这魔头一上台,南方就
没活路了,十恶不赦的混账!,对了,这几天天我们全家都要陆续出门,多去南
方各地走走,联络一下各地士绅,看看大家能不能商讨出一个,对付林肯这个狗
贼和北方佬的办法来,可能都得圣诞节后才能回来。」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我赶紧附和道:「是啊,先生,林肯这人太坏,南方
不能让他毁掉了。」这话我早练熟了,老卡特先生听我这么说,哼了一声,算是
满意,端起酒杯灌了一口,又骂了几句才消停。
次日我去卡特庄园取货时,从乔伊那得知,欧文已经几天前先行一步去了亚
特兰大,好像是去和佐治亚州的官员们商量些事,查尔斯这两天也被老爹安排去
南卡罗莱纳参加士绅集会,詹姆斯过几天要去奥古斯塔参加一个庄园主的婚礼。
我在去卡特庄园对账时注意到,有军校经历的霍华德可能是卡特家5 兄弟里
最忙的,他带着几个白人朋友,正商量着要到附近的县里和乡下做鼓动宣传,自
己募集一些乡下白人为民兵,预计等到佐治亚也宣布独立后正式开始集结,言语
之间已经自比斯巴达国王李奥尼,打算率领300 迪克西勇士,就能抵挡北方来的
百万杨基佬组成的大军。
看到他家这忙乎样,我也不禁想起我家几个兄弟,嫡出的兄长考上科举后,
去给山东文大人做幕僚,希望以后从这个门路出人头地,二哥在天津开了家茶楼,
我去天津办事时曾在他那落脚,三哥带着父母住在上海,他在江海官道谋了个小
差事,两个姐妹都嫁给直隶的士绅,我们家虽然是直隶人,但兄弟几个商量了一
下都觉得捻匪闹起来后,直隶老家随时可能打起来,现在可能上海最安全吧,一
致同意把父母搬过去养老。
我看到洁琳在灶前忙活,卡洛琳端着空盘走进去,冷笑:「你这半白婊子,
干活跟乌龟似的!」
爱德华跟在后面,抓起块土豆皮扔她脸上:「快点,别偷懒!」
洁琳低头擦脸,爱德华凑近,低声说:「裙子掀起来让我看看,你晚上是用
什么部位伺候我哥的,黑鬼。」
卡洛琳咯咯笑:「哥哥,她脸红了!」
洁琳往后退,手被灶台烫了一下,爱德华一脚踢翻水壶,热水泼她脚上:
「装啥正经!」
洁琳咬牙忍痛,跪在地上说:「小主子别这样了,女奴我知道错了。」兄妹
俩又围着她踢踢打打的好一会儿,才笑着离开。
爱德华在门口斜眼瞧我,一脸不屑的样子:「文明红番,管好你自己!只不
过跟英国佬干了两天,别以为自己就能高攀了。」
我对这两个小东西真是愈发的看不惯,可他们是我主君家的小主人,我也没
法说,只能叹口气,快步走开。
离开老卡特先生家,我回到店里,推开门,霍克船长正坐在我床头,手里拿
着那本《三国演义》,翻着封面和前几页,眉头微皱,像在琢磨上面的字。
我心里一紧,大叫不好。这英国来的洋人莫非真认得汉字?别的物件还能推
说朋友送的,可这书要是被他看出端倪,我这梅蒂斯人的伪装怕是彻底藏不住了。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主动权在他手里,我得见机行事。
霍克听见动静,抬头见我进来,放下书,笑说:「这书瞧着挺有意思,封面
上的字让我想起小时候我娘教我的那些汉字故事。她常讲关羽的事,我认得他的
名字,可惜别的就记不清了。」他顿了顿,指着书问:「今晚我能在这儿住吗?
跑了一天,腿脚酸得慌。」
我愣了下,只好点点头,低声说:「行,您歇着吧。」心里却打鼓,这家伙
留下来,怕是得问东问西。
他靠在椅子上,瞅了我一眼,低声问:「你不是加拿大的土著吧?梅蒂斯人
可不会看这种书。」
这话像根针扎过来,我脑子转得飞快,寻思着与其让他追问,不如主动摊牌,
省得他疑心更重。于是,我深吸口气,低声说:「先生真是见多识广。我不是梅
蒂斯人,是中国来的,原先为朝廷采购军火,因为些缘故,就滞留在这儿。幸得
老卡特先生关照,帮他们做点事。因为怕惹麻烦,平时就装成梅蒂斯人。」
霍克听完,眼神一亮,哈哈一笑,放下书说:「我也不是啥见多识广,就是
运气好。我妈是暹罗华人,我爸是英国东印度公司的职员。小时候我随妈生活,
她教我认些汉字,还讲过关羽那些打仗的故事。后来全家搬回英国,我在那上学
干活,所以瞧着这书有点眼熟。」
他拍了拍《三国演义》,笑说:「我娘讲的故事里,关羽最让我记得。没想
到在这儿瞧见。」
这话一出,我心里那块石头落了地,反倒觉得跟这洋人近乎了点。他居然有
个暹罗华人母亲,还认得汉字,这缘分真是撞上了。我低声说:「没想到您还有
这渊源。」
他摆摆手,苦笑说:「渊源不假,可也不好过。在英国,我这混血身份没少
被人嘲笑,『黄皮杂种』啥的都听过。你在这儿两面生活,怕也不容易吧?」
我点点头,低声说:「是不容易。南方人瞧我这张脸就怀疑,民兵查了我多
少回,我只能低头做生意,不敢多说啥。」
他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我懂。英国那边也差不多,瞧不起混血的不少。
我跑船这么多年,靠的是硬扛下来的经验,不然早被人挤兑走了。」
这下子,我俩像是找到点共同语言。霍克体谅我两面生活的难处,我也不用
再绷着那层梅蒂斯人的伪装。
霍克靠在椅子上说:「你这地方虽小,可挺暖和。比船舱强多了。」我笑笑,
没接话。
睡下时,还是霍克睡在小床,我躺在大床上,斯蒂芬妮和艾米,玛丽挤在一
起,斯蒂芬妮低声说:「主人,那人走了吗?」
我低声说:「没走,在歇着。你别怕,他不坏。」她点点头,呼吸平稳下来。
第二天清晨,霍克船长起了个大早,穿好那件海事制服,精神头还挺足。他
在店里转了一圈,挑了不少东西:茶叶,咖啡,蔗糖,装满了一大木箱子。他拍
拍箱子,笑说:「这些带船上用,路上喝口热茶舒服。」我点点头,帮他把箱子
抬起来,他说:「你跟我一块儿抬着,路上还能聊聊。」我应了声好,扛起箱子
跟他出了门。
走到半路果然又撞上一队民兵巡逻。他们背着步枪,瞧见霍克是个生脸,拦
下来说:「打开箱子,查查!」霍克皱了皱眉,可也没多说,示意我放下箱子。
民兵翻开一看,茶叶、咖啡、蔗糖堆得满满的,没啥可疑东西。
领头的啐了口唾沫,低声嘀咕:「英国佬,买这么多干啥?」
霍克用标准的英伦腔回:「船上用,水手们跑大西洋没点热茶可不行。」
民兵没再吭声,挥挥手放行了。
到了码头,霍克指着一艘停靠的中型货船说:「这就是我的船,青瓷号,我
妈就很喜欢一个浅绿色的青瓷花瓶,注册吨位300 吨,从利物浦便宜买的旧船,
但橡木船壳还挺结实的,船底包铜,螺旋桨驱动,蒸汽和风帆两用,横渡一次大
西洋需要约1 个月,一般不超过20天,每一年需要进一次干船坞清理船底,除了
9 月萨凡纳海域飓风频繁需要避开,其他月份都可以航行。」
我看到这艘船身漆着深绿色,桅杆高耸,烟囱冒着淡淡的白气,船员们在甲
板上忙着搬运买来的各种食品。
霍克领我上了船,走进船长室,里面摆着张木桌和几把椅子,墙上挂着张大
西洋航线图。他招呼我坐下,倒了两杯茶说:「咱俩聊聊。」
他端起茶杯,和我聊起了时局,我寻思也对,跑船的果然得关心这些,不然
哪知道哪儿有得赚,哪儿得躲。他说起前段时间英法联军打进北京,抢了不少东
西,语气咬牙切齿:「那些洋鬼子,真他妈不是东西,抢来的宝贝还拿到伦敦拍
卖。」
我听了这话,心里一震,跟他一样恨得牙痒痒,低声说:「是啊,洋人没一
个好东西。」他瞅了我一眼,点点头,像找到个知音。
聊到美国这局面,他可不像我这么漠不关心。他按英国人的思路分析:「这
内战对英国有利。南方赢了,棉花进口就稳了,还能削弱美国这块新大陆的势力。
英国不少人跑来支持南方,我跟其他海员一样,爱冒险,危险的地方才体现
价值。」
他喝了口茶继续说「再说,这儿乱起来,枪械、物资都能卖个好价。」我点
点头,没接话,心里却暗想,他这冒险劲儿跟我这守店铺的心思还真不一样。
说到奴隶制,我俩倒是意见一致。他皱着眉说:「黑人看着就危险,五大三
粗,眼神跟野兽似的,不好相处,还是得离远点。」
我附和道:「可不是,我瞧着也瘆得慌。」
他笑笑,接着说:「肤色浅的混血就好多了,像威廉他们,干活麻利,还能
聊几句。」
我点点头,想起斯蒂芬妮那白得晃眼的脸,低声说:「我店里那丫头,长得
白,可也是奴隶,胆子小得跟奶猫似的。」
说到这儿霍克船长像是想起啥,说:「前几天在老卡特家,我瞧见他们那黑
白混血管家亨利,有个7 岁的女儿,白白净净,挺好看的,叫珍妮。亨利说最近
詹姆斯扬言要把这丫头卖了,他和他那混血妻子,就是洁琳,也是老卡特家的女
奴,都不忍心,求我把珍妮带出去。」
他顿了顿,「那小丫头挺可爱,我寻思带回英国给我妻子做个小女仆也不错,
就答应了。」
我听了这话,心里一动,低声问:「你真要带她走?」
他点点头,低声说:「我不想掺和南方这些破事,只答应亨利,他自己有办
法把珍妮送到我船上,我就按自由人雇佣她,带回英国收养。英国不兴奴隶制,
她在那儿能过上人日子。」
他瞅了我一眼,笑说:「你别多想,我可没那废奴的胆子,就是看那丫头可
怜,而且模样也好,我妻子肯定会喜欢。」
我点点头,没多说,心里却暗想,这霍克船长看着硬邦邦的,倒也有点心软。
他跟亨利的交易听着简单,可这乱世里,要把个小丫头弄出南方,怕也没那
么容易。
我低声说:「那丫头命好,碰上您。」他摆摆手,笑说:「命好不好看她爹
的本事,我就是顺手帮个忙。」
他起身说:「我得去招呼船员,你先回吧。有空再来聊。」
我回去的路上,脑子里想着霍克的话,想到我刚来的时候,亨利管家就跟我
提过这个事,他一直都待我不薄,还他个人情未尝不可,而且我也看不惯老卡特
家那两个半大孩子,我肯定是帮不了洁琳,但帮一下珍妮,还真有可能做到,只
是我不能把自己搭进去。
下午,我去老卡特家取一批胡椒和茶叶,我走到楼下,低头翻着账本,楼上
传来爱德华和卡洛琳的笑闹声。抬头一看,爱德华倚在栏杆上,手里晃着个墨水
瓶,卡洛琳站在他旁边,捂嘴偷笑。爱德华斜眼瞅我,低声嘀咕:「嘿,红番,
接得住吗?」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手一松,墨水瓶直直砸下来,正摔在我胸前,黑墨水溅
满白衬衫,顺着裤子淌到靴子上,像泼了盆脏水。
兄妹俩爆发出一阵大笑,爱德华拍着栏杆喊:「瞧这红番,跟个泥猴似的!」
卡洛琳咯咯笑:「文明人?这墨水配你正好!」我低头看着衣服,墨渍黑得刺眼,
心里一股火蹿上来,可又不好发作,只能硬挤出个笑脸抬头看他们。
爱德华咧嘴说:「别瞪眼啊,你不就我爹手下一个跑腿的,脏点怕啥?」卡
洛琳接话:「就是,红番配黑墨,跟你卖的茶叶一个颜色!」两人笑得前仰后合,
像看戏似的指着我。
这时,老卡特夫人从房间出来,皱眉瞧了眼楼下的我,又转头瞪着爱德华和
卡洛琳:「你们俩又胡闹什么?」她快步下楼,语气里带点责备:「这是干什么?
弄脏了人家衣服!」
她走到我面前,低声说:「这俩孩子不懂事,就是淘气了点,没别的恶意。
你别往心里去,我回头让他们跟你道歉。」说完她递给我一块手帕,示意我
擦擦。
我接过手帕,低声说:「没事,夫人,小孩子玩闹,我不计较。」心里却冷
笑,这「淘气」可真会挑人。爱德华在楼上哼了声:「道歉?才不,他一红番有
啥资格!」卡洛琳咯咯笑:「对啊,妈妈你干嘛护着他!」
老卡特夫人回头呵斥:「闭嘴,下去写功课!」兄妹俩不情不愿地走了,临
走还冲我做了个鬼脸。夫人转头对我叹气:「他们还小,不懂分寸。你是老爷看
重的,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我点点头,擦了擦墨渍,低声说:「夫人言重了,我明白。」转身离开时,
心里却盘算,这俩小崽子仗着爹的势,连我都踩一脚,真没半点教养。
我正在马修处核对账目时,看到了老卡特先生经过,和他打个招呼,他微笑
的挥挥手,示意我继续手里的工作。听到门外老卡特先生正在招呼他的夫人,和
两个未成年孩子,说要明天带他们去里士满见见世面,让赶紧做好准备。
老卡特先生又把白人监工都叫来,安排好走后的各种事项,一直到明年1 月
初,他们一家子全都出门在外,但也不可耽误了庄园经营,要让黑奴把剩下的棉
花都打包好,清理好棉花地,继续种植小麦,蔬菜,放牧牲畜,修理好农具和附
近引水沟渠等,绝不能让那些黑色牲口闲着。监工们纷纷表示,绝对会让黑奴们
都忙起来,不会因为现在是农闲而放松的。
过了几天,乔伊来店里买了点烟草,顺便跟我闲聊。他靠在柜台上,低声说:
「亨利家那丫头片子的事儿,我们都想帮忙,可白人监工都看得紧,试了好几次
都没成。你有没有啥头绪?」他眼神里带着点期待,可我一听这话,心里就打鼓。
我对帮奴隶逃走的事儿向来躲得远远的,这次也不例外,可又不好直说,只
能打哈哈:「这我哪有啥办法,外头乱成这样,我忙着生意都顾不过来。」乔伊
听我这敷衍的语气,皱了皱眉,没再追问。
后来我去朱莉那儿买菜,她一边递给我土豆,一边低声说:「珍妮那事儿我
们都上心,可成功率只有十之一二,白人盯得死死的。」
她瞅了我一眼,试探着说:「你要是愿意帮忙,我们全力配合。」
我接过土豆,含糊地应了声:「再说吧,我得想想。」她点点头,没强求,
可那眼神分明有点失望。
回店后,我坐在柜台后,端着热茶,认真琢磨起来。我对废奴这些破事儿压
根没兴趣,林肯也好,南方也好,跟我没半点干系。可这回不一样,霍克船长提
过要帮珍妮,我帮他只是出于江湖义气,那还真是值得一试。而且我也讨厌老卡
特家的卡洛琳和爱德华,这两个没教养的半大孩子,让他们少一个能欺负的人也
好。
再说一个7 岁的小丫头,能卖几个钱?对老卡特先生来说,损失几乎可以忽
略不计,这年头孩子随随便便就死了,太正常不过。我要是帮这忙,对老卡特有
点不忠,可实际损害不大,良心上也过得去。
关键是成功率,我得先能自保,然后才能帮人,正如古代兵法上讲的,孙子
曰:「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胜可知,而不
可为。」
以我在洋行这些年的工作经验,难免要和朝廷官僚,各国奸商打交道,我虽
无大才,多少也会那么一点。之前我一直避着这些事儿,反倒让白人对我挺信任,
民兵查了多少回都没抓到把柄,老卡特先生现在也把我当自己人。要是我有意识
地反过来利用这信任,兴许能把这事儿干成。风险可控,回报也不小:跟霍克船
长拉近关系,以后八成得我俩在一起合作,还了亨利的人情,还不至于得罪老卡
特这位恩公。
想通了这个关系,第二天我去朱莉那儿买菜时趁着没人,低声对她说:「我
同意参加,但只救珍妮一个,别的跟我无关。你让乔伊和威廉准备个茶叶箱子,
能装下珍妮那丫头的那种,放在老卡特庄园的库房里备用。行动时间我临时决定。」
朱莉听了这话,眼里闪过一丝惊喜,低声说:「好,我这就安排。你定时间,
我们配合。」她想了想,又说:「你放心,我们不会连累你。」我点点头,提着
菜篮子走了,心里却暗想,这步棋走得稳不稳,还得看运气。
回到店里,斯蒂芬妮探出头,低声问:「主人,您今儿怎么老皱眉?」我低
声说:「没啥,生意上的事。你干活吧。」她点点头,缩了回去。我喝着热茶,
心里想着,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事成不成,还真就是三分靠人为,七分靠运
气。
此后的十几天,我一切照旧,像个没事人似的忙活生意。每天清晨,我去码
头帮马里诺安排卸货,然后开店经营我的一摊生意,下午再去老卡特庄园,跟马
修核对账目,去库房检查备货。除了正常忙着茶叶,咖啡,胡椒等货物的进出,
正事干完我也假装闲逛,暗自观察卡特庄园的戒备情况。
老卡特庄园里的住宅是栋两层青砖楼,他们管这叫希腊式豪宅,我是不懂这
个。二楼住着他一家,一楼是办公室,各种功能性房间,如厨房等,旁边连着个
大型仓库。马修会计和五个白人职员在一楼忙活,每人腰间都别着手枪,眼神警
惕得像随时要拔枪。
后院有个奴隶宿舍,是一大间简陋的木屋,住着十几个人,亨利管家和他的
混血妻子,外加八个黑奴杂役,厨子等,我来萨凡纳的第一晚也是住在这。穷白
人监工4 人,但他们主要是监视田里的黑奴,不足为虑。庄园警卫有4 个,3 个
白人配着马刀和猎枪骑马在周围巡逻,加上乔伊这个1 个黑白混血的老卡特私生
子,晚上门口至少留一个守着,轮流换班。我每次路过,都低头走自己的路,不
敢多看,可心里默默记下这些细节。
这阵势看着严,可老卡特这次把老婆孩子都带去搞南方士绅的串联了,家里
只剩亨利两口子和几个职员警卫,确实是个难得的时间窗口。
自从我答应参加,朱莉、乔伊、威廉他们就跟催命似的,总跑来店里催我:
「快干吧,老卡特万一提前回来咋办?」
乔伊那天来送货时,压低声音说:「机会不等人啊!」
朱莉送菜时也嘀咕:「这时候不动手,怕是没下回了。」
我每次都心平气和地端着茶杯,招呼他们坐下说:「先喝杯茶。」
他们急得像猫挠墙,可我还是那句:「错过了就错过了,本来我答应帮忙就
够冒险了,又不是非干不可。」
我这态度让他们有点急,可也没辙,他们知道我不是非帮不可,但现在能干
成这个事的好像也只有我了。说实话,我心里也打鼓,这事儿虽小,可一旦失手,
老卡特先生那边不好交代,我可不想拿命赌。我帮珍妮,是还亨利人情,顺便跟
霍克拉近关系,可真要砸了,我这小日子怕是得翻船。所以我宁可多等几天,找
个万无一失的机会,也不愿贸然动手。
于是我心里进一步盘算着,老卡特家这戒备虽严,可人手分散,晚上守卫少,
要动手,得挑个晚上人静的时候,但又不能太晚,深夜行动不合常理,更会惹人
怀疑,我听街上巡逻的民兵互相嘀咕过,说深夜黑奴可以借着夜色的掩护逃跑。
所以最好时间就是天刚黑,视线有些不清,但还没全黑,不至于让巡逻民兵
一看到我就怀疑上。茶叶箱子乔伊他们应该备好了,就等我拍板。可这时机,我
还得再等等。
萨凡纳是港口城市,茶叶箱子得常年用帆布盖着防潮,如果把一个箱子用帆
布包好,再用另一块帆布把马车上的所有货物盖住,就会造成多出来那个箱子,
只是卷起来的多余帆布的视觉错觉,但胜算的关键就在于,门口的警卫在马车经
过卡特家庄园门口前后的那1 分钟里,不会注意到马车上多了这一个箱子,只要
这一关顺利过了,别的风险都是可控的。
12月24日,圣诞节前一天,萨凡纳的冬天冷得刺骨,可街上却多了几分节日
的气息,到处挂起了松枝和彩条,富人区方向飘来烤火鸡的香味,白人里盯着我
的那些早就懈怠了,忙着收拾过节。朱莉、乔伊他们见我这么久没动静,估计觉
得我怕了,不再来催。
早上我照旧去朱莉的店里给玛丽、斯蒂芬妮和艾米买点小礼物:一双小皮鞋、
一个布娃娃、一条深色围裙。付账时,我低声对朱莉说:「告诉霍克船长,茶叶
今天会到,让他明天来取,对了还有告诉乔伊,选一辆好马车,要是马车出问题
就全毁了。」
她愣了下,点点头,眼里闪过一丝疑惑,没多问。
下午我看时间不早了,去老卡特家取货,故意在跟马修对账时错几个数,让
账目有点小问题,但只要改几个数就能解决,惹得马修急着下班有些焦躁,不满
的小声说着:「你这红番咋回事,快点!今晚我还有事!」
这时马修的女儿,马修叫她:小安妮。也来找马修回家,小安妮看起来18,
9 岁,活泼可爱,但对我态度冷漠又嫌弃,和其他的白人姑娘差不多。
我装傻赔笑,拖到天色渐暗。马修他们走后,院子里飘着附近白人家里哼唱
圣诞歌的调子,我去库房看看,乔伊和亨利已经把那个箱子用稻草做了标记的,
装着珍妮这个小丫头的箱子,混在真正的货物里装进了马车上。
亨利和我一起走到阴影下对我说:「我们夫妻已经给丫头喂了洋甘菊,她已
经睡着了,这还有点,你拿去下次用。」
我嫌老卡特家的家奴干活慢,上去骂了几句。然后又去闲逛,这样真被发现
了,我也可以推说不知情,没在现场。
跟亨利的混血妻子聊几句,这女人肤色浅得我刚来时,差点让我误认是中国
女人,她低声对我说:「我跟了亨利,可主人还是总强奸我,亨利不敢吭声。奴
隶结婚,主人从来不认。詹姆斯走前嚷嚷我老惦记孩子不好好干活,要把珍妮卖
了,让我收收心。」她眼底满是无奈。
天刚刚黑后,乔伊帮我把货装上马车,用块帆布盖好,他负责驾车。我低声
对乔伊说:「稳点,和往常一样就好。」
乔伊点点头,额头冒汗。走到老卡特家门口,门口的白人警卫,是个附近乡
下自耕农出身的穷白人老大爷,他有着一头半白的短发,带着一个旧哈迪帽,正
在那裹着大衣,手里拿着猎枪,嘴里叼着烟。我掏出一瓶朗姆酒塞过去,低声说:
「节日快乐,喝点暖暖身子。」
他咧嘴一笑,接过酒说:「你这红番还挺会做人,圣诞快乐!」我笑笑,趁
他低头看酒瓶,示意乔伊尽快赶着马车过去。
我擦擦额头的冷汗,这是最难的一步,没有之一,目前还算顺利。我盯着那
老头的猎枪,心跳得像擂鼓。他要是掀开帆布,珍妮一露头,我这攒下的信用就
全毁了,民兵拖我去码头吊死都算轻的。
亨利两口子偷偷跟到老卡特家门口,亨利妻子眼泪汪汪,没有说话,亨利站
在她身后也没敢多说,停在白人警卫前面。
回去路上,乔伊绕了点远路,避开民兵巡逻的主街,一路上哼着当地民谣,
声音有点抖。
半路上,一队民兵迎面走来,领头的醉醺醺地喊:「站住,干啥的?」
我赶紧跳下车,赔笑说:「送货回店,节日忙。」乔伊停下车,帆布下的箱
子微微颤了下。
我看了看太阳还没完全落下去,走过去对民兵说道:「老卡特庄园的会计今
天有点身体不舒服,对账稍微多花了点功夫,你看我这不也是赶紧的趁着天没黑
往回走。」
民兵听了觉得也算合理,围着马车看了看,因为现在能见度降低,他并没有
怀疑那一大捆卷起来的帆布,而是用枪托随机砸了几个箱子,让打开其中一个看
看,发现果然是胡椒。枪托砸在茶叶箱上时,我手心全是汗,生怕珍妮哼一声,
或者洋甘菊不够,她醒过来喊出声,那我连跑的机会都没了
这个民兵围着马车转了一圈觉得无异常,对我说到:「红番,走吧,别在这
晃,这把先算了,记着以后天黑了宵禁,你这样的禁止出门。」我松了口气,爬
上车,乔伊低声说:「差点完了。」我没吭声。
就这样,珍妮被我安置在店里的库房。玛丽和斯蒂芬妮瞧见这小丫头,白白
净净挺可爱,都有些好奇,围着她问东问西。我不好说实话,随口编了个理由:
「别人买的奴隶,在我这儿放一天。」
玛丽点点头,艾米给她拿来点吃的说「我弟弟也这么小……」斯蒂芬妮低声
说:「她长得真好看。」我拍拍她肩膀,低声说:「别多想,干活吧。」
第二天圣诞节,街上飘着教堂的钟声,码头方向传来白人聚会喝酒的笑闹,
街角白人小孩唱着圣诞歌。霍克船长早早就来了,在店里小睡了一觉,等到下午,
我让珍妮躺在茶叶箱子里,把剩下的洋甘菊也喂给她,低声叮嘱:「别出声,忍
一忍。」她在箱子里点点头,我盖了块棉布,棉布上铺满了稻草,上面摆了几个
瓷器的茶杯和盘子,铺上一层茶叶袋子,又准备了一小袋好咖啡在我口袋里装着。
从我店里到霍克船长的船上这段路,我想好了,必须得在白天走,这正好是
利用了民兵们都认为,黑奴只会在晚上逃走的经验,我故意选择在白天,因为不
合常理,所以才不会被怀疑,再加上以装满瓷器的理由,来解释箱子的重量,下
午的时候这些民兵往往会因为疲劳,而降低注意力。
我用双轮手推车装上里面有珍妮的箱子,和霍克船长一起往码头走去,街上
行人稀少巡逻的民兵靠在墙边打瞌睡,枪斜靠在肩上。到了码头,红脸大鼻子的
民兵头儿拦下我们,揉着眼说:「打开看看,别藏啥。」我掀开箱子,茶叶袋子
露出来,他拿枪托戳了两下,看到了下面的瓷杯。
他眯着眼问我:「这箱子咋这么沉?」
我心跳加速,忙把咖啡塞过去,笑说:「这里有套瓷器茶具,是这位英国船
长买的,说是他原来船上原来的那套茶具,风浪大给震碎了,这才又买了一套。」
我悄悄伸手碰了一个霍克,霍克会意,他站直身子,用标准的英伦腔插话,
带着一丝自豪说:「我是专门从英国来支持南方的正义事业的,这次来就是为了,
和老卡特先生洽谈从英国运武器过来。」
说着,霍克船长打开他手里提着的箱子,里面正是他带来的那把恩菲尔德18
53步枪,这成功转移了民兵的注意力,看样他觉得既然是英国友人,那自然不必
怀疑。
民兵头儿愣了下,接过咖啡闻了闻,咧嘴一笑:「英国佬够意思,难怪跑这
么远来。」他挥挥手说:「走吧,别挡路。」
回程路上,我路过朱莉的百货店,买了一大块牛肉和几条腌鱼,寻思着在这
儿没法过年,也跟洋人凑个热闹。我低声对她说:「茶叶送到了。」
她愣了下,眼里闪着复杂的光,低声说:「你真干成了?」
她多送了我一块咸牛肉,拉我进去喝一杯,好奇地问:「你咋做到的?」
我端着酒杯苦笑一下,低声回:「运气好罢了。下次可不一定帮忙,别指望
我。」
回去路上我心里盘算着。这事儿能成,一靠前期攒下的白人信任,二靠圣诞
节的空档。老卡特一家子这会儿还在南方各地跟士绅串联,南卡罗来纳刚闹着独
立,其他州也忙着筹备联军跟北方佬拼,家里戒备松懈。这两个条件缺一不可,
而且运气也是真的还行。
我只是抓准时机,利用马修的急躁和民兵的节日懈怠,才把珍妮弄出来。这
算计我岂能让外人知道?我的动机跟朱莉他们不一样,他们图废奴,我只为私人
恩义,冒险归冒险,可不能被他们绑死。
我从朱莉那出来,去了教堂参加祈祷活动,往教堂的塞钱箱里扔了10美分。
回到店里,玛丽把肉做好了一起吃,屋里暖乎乎的,斯蒂芬妮美美的说:
「主人,这肉真香。」我笑了笑说:「过节了,吃点好的。」
我想想珍妮的父母,也想问问玛丽:「你也有过奴隶丈夫吗?」
玛丽很平和的说:「有过,那个男人还因为看到我被主人欺负,而和主人打
了一架,然后他被监工拖下去绞死了,我也被卖给妓院。」
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但又觉得没法表达出来,晚上斯蒂芬妮依然在我怀里
喜滋滋的享受我对她的宠爱,我对斯蒂芬妮说:「你听好了,我不许你和别的男
奴隶结婚,也不许你喜欢别的男人,你是我的,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斯蒂芬妮娇羞的表示:「我,全都答应。」
我送给了斯蒂芬妮一双小皮鞋,斯蒂芬妮说:「主人,其实我自残也好,逃
跑也好,都是我故意的,主人越是对我好,我越害怕,害怕这种日子会哪天结束,
害怕主人要是结婚了,会有一个嫉妒我的女主人,我更怕自己不再年轻了,主人
会冷落我,我忘不了母亲衰老没用了,被白人女主人打死在我眼前,我情愿哪天
主人要是对我厌倦了,就用枪把我打死。」
我安抚她:「我知道,我一直在迎合你,而且我不是白人,娶不了白人女人
做妻子,我会一直养着你,到你自然死亡。」
斯蒂芬妮说:「那主人也总会结婚的,找个黑白混血的姑娘也好,找个像你
一样的梅蒂斯人姑娘也好,我是奴隶,只是主人的玩物,我不能奢望主人会一直
宠我,我以前的主人都是只要结婚了,或者女主人嫉妒了,就会卖掉我,每一次
被陌生的男人挑选都让我对以后感到恐惧,我会尽量早点死,不让主人左右为难。」
我感到一种强烈的无力感,我知道她的恐惧,是我无论如何消除不了的,只
能顺着她安抚:「那你一定要活到主人愿意杀了你的那天,在那之前你要给主人
好好活着」
斯蒂芬妮居然表现出一种我难以置信的欣喜样子,说:「我早就开始幻想,
我今生最大的幸福,就是能死在最爱我的,主人你手里。」
我只能继续安抚斯蒂芬妮,按照中国对家里老仆的说辞,很自然的对她说:
「你放心,我会把你当半个家人看待。」
斯蒂芬妮听了这话,虽然感到难以理解,这半个家人是个什么含义,却也隐
约的能明白我并没有把她当做财产,物品看待。
我送给了艾米一个布娃娃,艾米问我:「先生……我以后也会变成这样吗?」
艾米看向斯蒂芬妮,刚才斯蒂芬妮那番话表露出的凄厉和绝望,让我都感到寒意。
我想说不会,可喉咙堵住,低声说:「我不知道……你还小,别想太多。」
她咬着唇,眼泪掉下来,跑回墙角缩成一团。
我送给玛丽一件深色围裙,玛丽说:「我好像是怀孕了,算日子应该是你的,
我并无别的意思,只是陈述个事实。」
我感到很欣喜,于是对玛丽说:「等孩子生下来,我会当自己的孩子抚养,
可能会把他送回我家人那去。」
玛丽回了我一个冷笑:「主人,你这是又不懂这里规矩了,按这的法律,我
怀的孩子是露西的奴隶,她拿去卖也好,怎么也好,都和你无关,这孩子生而为
奴,我告诉你这个是,是想问问,你要是不舍得这样,不如我等他生下来就给淹
死吧。」这又是个我现在无法回答的问题。
她们睡下后,我靠在柜台后抽烟斗,屋里静得只剩薄荷味和灯油的「噼啪」
声。我闭上眼,想起十几年前,在洋行抄账,船上吐得七荤八素,背着账本
跟在老通事后面。朝廷重用我,又防我,乡绅骂我汉奸,我熬出来了,可在这儿,
我救不了她们。
老卡特和跟我一样,他们搞外贸,被内陆佬瞧不起。老卡特救我,拍我肩膀
说我像「文明人」,因为我们都是夹缝里的人。容易彼此欣赏,又都被本国人防
着。
我偶然觉得,现在我和斯蒂芬妮是互相锁定的,她粘着我,而我很享受被她
粘着,我囚禁她的身体,她囚禁了我的心。这种互相陪伴,逐渐把我从飘忽的旅
人锚定了下来。
1861年1 月初,乔伊过来告诉我:「老卡特他们一家陆续回来了,詹姆斯看
到亨利两口子抱在一起哭,说他们的女儿刚刚夭折了,已经拉出去给埋了。詹姆
斯拿着鞭子抽了亨利两口子几下子,让他们赶紧恢复状态好好干活,主子们谁也
没觉得少了个小丫头奴隶算多大事。」
乔伊悄悄的递给我一块很粗粝的黑面包说:「这是亨利两口子的谢礼,他们
也拿不出什么更好的东西,你也别嫌弃。通过这个事我们都挺服你的,可惜你不
能跟我们是一路的。」
霍克船长12月初到萨凡纳,现在他和船员经过1 个月的休息再次养足了精神,
船上装满了棉花和烟草,这两种美国南方的主要产品准备返回英国,临行前我代
替马里诺先生再次登上青瓷号,和霍克船长核对一下账目,顺便看看珍妮那个小
丫头,在棉花包的空隙里,珍妮藏得好好的,她冲我微笑了一下。
霍克船长签完单据跟我说:「你这人真有办法,只是我可不想再有下次了。」
我表示赞成:「我也不想再有下次了。」
霍克船长对我说:「我这趟去加拿大的哈利法克斯港,预计3 月份回来,除
了普通货物还会有一小批新式步枪,你看过的那把英国步枪,你先拿回去摆弄摆
弄,等我回来教你怎么保养和修理这玩意。珍妮这小丫头我到了加拿大会托一个
朋友哈克·布兰德送回英国去。」
*** *** ***
【第四章·完结】
版主提醒:阅文后请用你的认真回复支持作者!回复积极踊跃的读者可参加,【色城★2024文心雕龙——风花雪月★征文大赛】暖心读者奖励宣传贴 (点击进入)奖励丰厚!待编辑点击右边的小手
同样可以给作者点赞!
[
本帖最后由 梦中梦789 于 2025-5-10 20:39(GMT+8) 编辑 ]